部門副總職位空降的消息,傳著傳著就沒了下文,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起得頭,仿佛憑空出現又消失,然後就有了公司內部競聘的消息。
這次是確切的,因為OA發了公示。
一波三折到了現在,嚴曉芙也不是很有把握了,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提交資料。
競聘按標準流程走,她與其他人一樣參加面試和問答,期間並無特別,除了個別刁鑽的問題,與工作相關的她都應付得過來,也不緊張。
後來,她就收到了崗位升級通知。
收到郵件的時候,她還坐在電腦前消化,桌上的手機亮起來,是哥哥。
本以為這崗位是憑實力得來的,他這一來電話,她不禁有一點點沮喪。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很靜,應該是抽時間在辦公室打過來的。手邊應該是有報上去的資料,他說:“你各項得分其實都還不錯,綜合排下來在前三。”
嚴曉芙不禁好奇,“哪一項拖後腿了?”
“倒還沒有,有幾個副總,意思是你資歷尚淺,更傾向優先安排老員工。”
這倒也合理,“那第一是誰?”
那邊頓了頓,說:“這個不重要,能報到我這的,其他人很難說是沒走後門和找靠山的,反正你記著你的靠山最硬就是了。”
收了線,嚴曉芙不禁捂了捂臉,她覺得自己不純了,一定是最近跟他在一起,被他影響的,否則也不至於聽著覺得他在“最硬”兩個字上咬了重音。
下班後,老總要加班,她則一刻沒停,早早回家,支開張阿姨和傭人,親手做飯。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腿腳不便,再加上工作忙,已經很久沒有下廚了,嚴曉芙並不覺得有什麽,況且憑心而論,還是張阿姨手藝更好些,只是沒想到哥哥還記著這事,前兩天有一次吃飯,他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嘴:現在都不做飯給我吃了。
語氣很淡然,但委婉間嚴曉芙聽出點委屈,仿佛她是渣女,將男人追到手後就不看重了一樣。
今天是說什麽也要露兩手了。
定好菜單,再準備齊食材,按著步驟倒也遊刃有余,今天的菜是按著他的口味備的,他應該會喜歡。
這麽想的時候,電話響起來,居然是很久都沒有聯系的默禹澤。
不知道他打來有什麽事,但嚴曉芙打心底裡不想接。她現在並不想與他有任何接觸,再之,一個合格的前任,不應該去打擾對方分手後的生活,哪怕是有事。
手機震了很久,她也猶豫了很久,如果他能有點意識,自覺掛掉,再不打過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但沒有。
哥哥快下班到家了。
上一次在車上,她被一個推銷電話騷擾,打過來好幾通,她沒接,開著車的人並不知道,只看到她將手機屏幕翻過朝下,還以為是她心虛,當下就斜眼看過來,涼涼地說:“不接嗎?我在不方便?”
別看他這人看起來冷傲漫不經心,實際醋著呢。
嚴曉芙乾脆接通,早說早完事。
自從上次在小鹿家孩子滿月聚會上不歡而散後,兩人再沒有接觸過。電話接通後,他默了很久才說話,“你……把我微信刪了?”
要不然呢,不刪留著過年?嚴曉芙沒吭聲,默認。
他又問:“你腳怎麽樣了?還好嗎?”
嚴曉芙覺得好笑,她這都痊愈了,他才想起來問,會不會太晚了些?真關心的話早幹什麽去了?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打來電話,並不是為了問這個。
果然,他接著道:“聽說你升職了,恭喜啊。”
他倒挺本事,消息還靈通地不行,今天早上收到的郵件,中午請同事吃的飯,下午下班,他就知道了。
嚴曉芙淡淡地應付,等著下文。
他躊躇一陣,試探,“上次在聚會上,鬧得挺不愉快的。我是之前怕小晚吃醋,哄著她,所以才那麽跟她說你,你別生氣。”
“不重要,都過去了。”他這見什麽人說什麽話的習性,她還不了解嗎?要真往心裡去,那可就太不值當了,她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再說了,他現在在她心裡,還真沒重要到那個程度。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氣,接著試探,“你哥哥那邊……我看他上一次好像還挺生氣的,不知道氣消了沒有,你方便的時候記得和他解釋解釋,免得誤會了,影響到兩家公司合作……”
嚴曉芙終於知道他這通電話的目的了,合著他是怕哥哥沒消氣,影響他的合同和前途。也不知是他最近工作上遇到了什麽困難,還是說自從上次回去後,總是提心吊膽,所以終於忍不住來探探口風,尋個踏實。
總之她不想再跟他這麽沒營養的磨嘰下去,直接了當道地答:“你不用想那麽多,哥哥這邊我已經說過了,他不會為難你,他答應了我的。”
他的語氣終於輕松,或玩笑或寒暄地說:“聽說你現在也在負責運營了,以後合作可能還要麻煩你宣傳推廣……”
鍋裡的湯火候差不多了,她已經有些心不在焉,那邊似乎有短暫的尷尬。嚴曉芙準備掛電話了,他卻又開口,比之前更吞吐。
“你和嚴總……你哥哥,你們……他是不是對你……你要小心……”
先前的各種試探,嚴曉芙都能忍,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他為工作所迫,她都理解,所以不想表現得那麽冷漠絕情。
可這一點,幾乎是窺探到她生活最隱私的部分了,她隻覺得冒犯,不想聽到他的任何意見,也不想他知道任何她和哥哥的事情。
她幾乎是壓著怒火,“小心什麽?他是我哥哥!我們沒什麽,不用你操心!”然後掐斷通話。
陶鍋的蓋子“咕嘟嘟”地被水汽頂起來,嚴曉芙怔忪地看著,才想起來關掉,身後就發出細微的響動。她轉過頭,門外有黑色的衣角掠過。
心裡一沉,她追出去。
“哥!”
她在樓梯拐角終於追上他,他轉過臉,臉上看不出怒意,表情只是很淡,又淡又冷的那種,但這正是嚴曉芙最怕的,說明他真的生氣了。
“我……”她不知道怎麽解釋,只是拽著他的衣袖,不敢撒手,怕他真走了。
他的眼神每沉一分,她就更著急一分,最後,倒是她先急哭了。
“我只是覺得我們現在這樣挺好的,我不想被別人知道,被打擾……”
他們一直以來,都沒有提到這個問題,似乎是最理所當然的,也是最不可思議的,不知是巧妙還是刻意,相安無事,直到今天。
半晌,他低低地歎一口氣,替她抹著眼淚,卻說:“是我逼得太緊了,或許你應該好好冷靜冷靜。”
嚴曉芙更急了,抱著他的腰,“哇”地哭出來,“我不需要冷靜!”
她抬起臉,請求地看著他說:“我們去看爸爸吧……”
如果有爸爸的祝福和支持,就沒什麽可擔憂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