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期沒有如期而至的時候,妙妙就隱約閃過擔憂,不過轉念一想,一直有在做保護措施,就沒有太當一回事。
直到乏力嗜睡了幾天后,又突然開始胸漲,她心下一驚,立即下樓買了驗孕棒。
看著結果,她呆愣許久,一直到邸南下班回家。
開了燈,看到她面朝陽台孤坐著,邸南呼吸就是一滯。
那種仿佛抓不住她的感覺又來了,這種感覺不常有,但每次出現,都讓他感到無比惶恐。
直覺出了什麽事,他輕輕走過去,還沒問出口,就看到一旁桌子上的驗孕棒。
他自然知道這是什麽,一眼就看出結果。
“你……懷孕了?”整個人有一瞬間的遲疑,隨之充斥而來的是莫大的驚喜。
他的聲音有壓不住的激動,可當他抬頭看到妙妙的神情,猶如當頭被澆下一盆冷水。
“怎麽了?”他耐著性子,冷靜問。
妙妙略微僵硬地動了動眼珠子,看著他,沒有說話,又像是想說什麽不知怎麽開口。
“你不想要這個孩子?”邸南從她的沉默裡讀出意思。
“我……”她只是掉眼淚,眼神黯淡,搖著頭,卻久久說不出話。
邸南的心情只能更黯然,卻輕輕抱住了她。
“沒關系,我不逼你。”
夜裡,邸南很晚才回房上床,已經洗過澡,身上還有掩不住的淡淡煙草味。
他依然從後擁著她,兩人的心思卻已是迥異。
窗外月光素暗,許久,他聽到妙妙小聲說,“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告訴你的。”
秋雨漸綿,兩天后是妙妙父母的忌日。
三年前他們因車禍意外去世,隻留妙妙一個人。三年後,再回到這裡,她有了愛的人,不再是孤身一人。
可她依然感到彷徨無措。
她久久凝視碑文,邸南在一旁撐著傘,穿著黑衣的脊背挺得筆直,擋去微斜的細雨。
“起來吧,地上涼。”
天色灰暗,烏雲低壓,雨隨時可能變大。
妙妙卻沒動,只是指著墓碑上的照片,告訴邸南,“這是我爸媽。”
“嗯。”邸南輕聲應,“我知道。”
“這是他們出車禍之前不久照的。”
邸南再細看,不由得一駭,“怎麽……可能?”
照片上的男女,怎麽看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任誰瞧都會以為是年輕時的舊照。
“你沒看錯。”妙妙嘴角含著笑,神情卻是悲涼。
“我已經這麽大了,他們看起來還是這樣。”她突然轉過頭,看著邸南。
“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每年過生日,願望都是,希望和普通人一樣嗎?”
邸南緊緊握著傘柄,指節的關節在皮膚下發白,雨滴打在傘上,猶如驚雷劈在他的後腦。
妙妙極輕地吐字,“他們平時很少出門,因為出門需要打扮掩飾。”
“我們經常搬家,因為在一個地方待得久了,容易被察覺。”
“我有時候甚至想,意外去世,對他們或許是件好事。一直活在這世上,像個看客一樣,還要躲躲藏藏的,有什麽意思呢?”
深埋在心裡的僥幸,許久以來被邸南刻意忽略的不安,水落石出一樣,漸漸暴露在眼前。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機械又乾澀,“所以,你也會和他們一樣是不是?”
她緩緩點頭,垂下眼睛,“你現在三十多歲,我是這個樣子,再以後,你……我還是這個樣子……我們這樣看似特別的生命,伴隨的卻是孤獨的詛咒……”
良久,邸南蹲下身,扶起她的下巴,“你不是也接受我了嗎?這又有什麽關系呢,我不介意……我只是遺憾,不能陪你走完所有的生命……”
妙妙紅著眼圈,搖頭,“有關系,不止如此……”
“還有孩子……”她的眼淚撲簌簌地掉,“媽媽是自己在家生下我的,她懷我的時候沒有去過醫院,因為不能做檢查,直到我落地之前,她都不知道生下來的會不會是一個完整健全的生命。”
邸南垂下眼睛,他緊緊抓著她,手臂卻在微微發抖。
他怎麽忘了,她到底與人是不同的。躲得過所有人的眼睛,卻瞞不過醫院的儀器。她當初傷得血淋淋的,也是撐著一口氣來找他,而不是去醫院。
她懷孕,不能去檢查孩子,同樣,她自己也不能做檢查。懷孕的風險那麽大,她要是出了問題怎麽辦?
雨大了,冷冷地打在邸南身上,他抱住妙妙,幾乎是立時就做了決定。
“我們不生了,不要孩子,現在時間還短,吃藥還來得及……”
妙妙揪著他後背的衣服,像是揪著最後的稻草,她的眼淚打濕他肩膀,“可是,我想要……我想留下他。”
“不行。”邸南的語氣很堅定,“你身體出狀況怎麽辦?”
他寧願沒有孩子,也不能接受她有任何意外。
妙妙看著他,語氣近乎哀求,“我會好好注意,我們再堅持一下,好不好?那是我們的孩子……”
邸南一再拒絕,可招架不住妙妙的乞求,回家後,她精神狀態每況愈下,他不得不松了口。
雖然有一半的希望平安生下孩子,可邸南不能什麽也不做就這樣把結果交給命運。他動用關系,聯系醫院,打算自己私下給妙妙做檢查。
以後,他最終要先一步離開,可孩子或許還能一直陪著她……
頭頂的烏雲似乎消散,終於有陽光透進他們的生活。
可沒過多久,妙妙的孕期反應越來越不正常。她迅速消瘦,整夜睡不著覺,頭髮一把一把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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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伏筆出來了,畢竟人種殊途,不能就那麽輕易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