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從雪跟了金之瑜三年,玉石行頭撈了不老少,琳琅滿目一櫃子,實則都是金家庫房裡藏的舊寶貝,知道他家裡四房姨太太不好對付,如此也罷,於是忍了,誰知去年金之瑜又開始捧陶映薇,出手闊綽,滿城風雨,她更覺不滿,本就滿肚子惡氣,看了陳嘉揚養女人的出手做派,哪裡能忍?當夜就把金之瑜踢開,吊著鳳眼問:“你送我什麽?”
這都是後話。這日陳嘉揚和盛實安等到船,悠悠渡上岸,步行許久到公園門口,發覺去買煎餅果子的司機似乎在楊梅竹斜街迷了路,這麽久都沒回來。
盛實安站得腳酸,看路邊歇腳的一溜黃包車,看得心動不已,眨巴著眼睛問他:“你帶錢了嗎?”
盛實安從前總坐黃包車滿世界轉著找吃的,陳嘉揚直覺不想坐這小丫頭坐的玩意,還想等司機,“沒帶。”
盛實安慢悠悠地說:“哦,那隻好到家再叫阿檸拿錢了。”
事已至此,陳嘉揚不願多說,抱著手臂跟她坐上黃包車,拉車的半大小子聽了盛實安開價,痛快淋漓地喊一聲“好嘞”,拔足狂奔,快得風馳電掣,叫人懷疑那兩條腿燒煤油。車上的人因此被慣性擺弄貼緊,旗袍和西裝下的大腿根貼在一處,滾燙的,柔軟的,帶著熟悉的弧度,在他掌心裡一節節伸長的曲線,從小少女長成少女,從盛家的盛實安、紅香樓的盛實安長成他的盛實安。
雨竟真的下起來了,秋季總是無常,黃塵漫天的北平城在突如其來的無常雨中清晰起來,天幕高懸,雨幕高懸,車夫拉下雨罩,將乘客籠在逼仄昏暗中,陳嘉揚突然轉頭看向身旁,盛實安遲鈍地抬頭看他,滿臉懵懂無知,末了等他再看向前方,才輕輕地叫:“陳嘉揚。”
他應一聲,表示自己聽得到,聽得懂。盛實安說:“上次,那天晚上。那不是我想說的。”
他依舊不言不語,不能言,不能語,恍若一名跪聽神諭的窮困潦倒倒霉信女,在擂鼓的心跳中捕捉盛實安吐出的每個字。她說:“我原本想問,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他到底喜歡誰?她在圖書館裡撐著下巴看窗外紅臉牽手的校園戀人的時候,她看他在濠濮間露台上假惺惺地聽文小藍說話的時候,她坐在跟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的自行車後、小心地隻抓住車座的時候,以及她在那天滴水的屋簷下回頭看到他怒火中燒的時候,那些分分秒秒裡她在想什麽?
模糊晦暗的思維每秒千萬縷在大腦中逡巡,盛實安說不清亦記不清,隻記得他冷聲叫陳軻放手的時候自己心尖一麻,電光火石亮徹腦海。她是松垮的契約,漂亮的累贅,因此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然而腦海中除此之外的漫山遍野都灰下去,久遠一點,她記得自己在金魚胡同的黃昏裡點過頭,記得自己抱著一盆草進門,嗅到他身上特有的乾淨肥皂味時眼圈竟然發酸,記得自己曾在夏夜裡飛奔去胡同口,被他揉一揉軟得沒有主心骨的頭髮。
車子轉過大彎,盛實安要撞上車架,陳嘉揚驀地伸手把她的腦袋擋在手心,而盛實安被拐上大路的車子猛然一甩,結結實實撞進他胸口。
這是他的盛實安。愣頭潑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為了想聽他一句話兜大圈子的笨腦袋,不知道其實他比她更笨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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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三更我更好了但是忘記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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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金閣(民國1V1)》46 有沒有一點(今天太好看了小10情商揚眉吐氣舍不得收費想給全世界都看看三更)【1555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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