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指扣住眼睛,隻漏進隱約的光,盛實安被拗成更加凹凸的姿勢,仰著頭張著嘴,感應著身後的每一次衝撞和插入,渾不知唇角滴滴答答流出清液弄濕了寶貝地毯,也不知道自己大腿早就透濕,水早噴了一地。
不管走多遠,這具身體始終記得第一個侵略者,第一次時才十五歲,她全身散架,但其實是喜歡的,此後血與酒與古龍水的氣味無差別地帶她回到金魚胡同或荔山公館,那裡的日夜寫在她的皮膚下面。肉體與腦子共事一主,卻如此背離,盛實安覺得吊詭萬分。
做了三四次,才發現連燈都沒開,盛實安已經沒了動彈的力氣,嘶啞地喘息,只動動手指頭,告訴他燈的開關在哪裡。
陳嘉揚去開了燈,站在燈下看她一身紅紫白濁交錯,覺得手心和小腹一起發燙,強迫自己背誦公司的季度報告,背完半張,成效甚微,他不管了,彎腰抱她,“起來,去洗個澡。”
他弟弟還在抬頭看熱鬧,盛實安看得清楚,一骨碌爬起來,辛苦萬分地躲開,“我自己洗!”
睡完就如此絕情,不過也不是第一次了。陳嘉揚抬起兩隻手,示意自己絕無流氓意圖,可盛實安對他弟弟的不信任由來已久,她鑽進浴室衝個涼,換上睡衣擦頭髮,這才恩準他獨自進浴室。
陳嘉揚在冷水下苦惱地將弟弟折磨到睡著,找出一張新浴巾圍住腰,一步一忍地走出去,轉過拐角,看見盛實安,他不爭氣的弟弟頃刻間死灰複燃,春風吹又生。
盛實安坐在窗台上抽煙,朝著星星月亮吞雲吐霧。夜風裹卷窗簾和絲綢裙角,讓人注意到那條睡裙薄得幾乎透明,或曰貼得不如不穿。
陳嘉揚彎腰撿起她的包,裡頭是好幾本校樣,寫滿批注貼滿便簽,可見是準備回來加班,再聯想到她今天奇裡古怪的形容,不消說,是在為工作搓火。
他不認識熱水壺,不過認識咖啡壺,找出咖啡粉,操辦一小杯咖啡,盛實安聞到苦味,老實地蹭下地,戴上新配的眼鏡,翻開校樣,繼續乾活。
咖啡端上桌,盛實安扶了下眼鏡腿,“陳嘉揚。”
陳嘉揚聞言站好,喝著剩咖啡點頭,表示在聽。
從前都是他辦公她搗亂,盛實安覺得不自在,慢騰騰地說:“我會好的。”
陳嘉揚想起她剛才貼在自己胸口又蹭又聞,像個變態,原來她也覺得有病。
盛實安清清嗓子,說得更慢,“我會想……但是我不回去。我習慣得慢一點,但是遲早都可以。”
要學自私,要學失憶,要學硬心腸,做有名有姓的大時代之女有太多功課。
陳嘉揚擰亮台燈,在桌前蹲下,一按桌上的空地,“添台電話,當生日禮物。”
盛實安問:“我公司有電話,家裡還要電話做什麽?”
他笑一下,“我不糾纏你。你饞男人的時候可以打一打。”
盛實安認真搖頭,“那我不要。”
她確信自己可以不再囿於舊情愛,哪怕細胞尚在殘留溫度和記憶,但不要就是不要。
信得冠冕堂皇,且瞞天過海,其實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張撲克牌的謎底。
盛實安在時尚雜志終於交到新飯友——跟她吵架扯皮的同事四處樹敵,敵人與敵人同仇敵愾,這位同仇敵愾的女同事平時穿香奈兒擦蜜絲佛陀,一身非黑即白優雅幹練,昨天兩人一拍即合,今天約定下班帶盛實安去吃私藏的好東西。
盛實安還以為是法餐廳,特地穿了新裙子,誰料到地方一看,竟然是餃子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