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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金閣(民國1V1)》103 海上(一更)
當夜盛實安夢得光怪陸離。夜深了,她還在那座戲樓上,探身向下,隔著玻璃罩看裡面的俊秀男女,像在看無聲電影。

看得出神,她覺得冷,向後一靠,發覺自己又靠著電影院的座位,時間太晚,整整三場的觀眾加起來都不過十個,最後這場更是只有她一個人。根本沒有什麽謝馥甯。

電影老套得要命,不外乎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換個殼子重新販售,有世仇的情人偏偏相遇,在血與火的家族廝殺中守得雲開見月明。她隻覺得不好看,那時電影還沒散場,她還沒有聽過太多故事,還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段情節如此刺耳。

“他對你是不一樣的”——自然不一樣,人人都不一樣,他把金之璃和金家分開看待,金九霖和金之瑜是“金”,金之璃卻要多個“璃”。

陳嘉揚敲門敲過三輪,最後阿檸都被驚醒了,在樓下問:“怎麽了?先生,要我拿鑰匙開門麽?”

他收手回房,將戒指盒塞到枕下。

也是有恍惚睡著幾刻鍾的。往事難免紛至遝來地登臨,他看見昔日面容陰鬱蒼白的小子蹲在上海街口,神情凶戾,目光掃過每一個過路人,因為巡警對金家地界管束嚴格,他這樣的人被盯得緊,於是他蹲守街口,記住每一張面孔。

不是不餓,上海的冬天潮濕而陰冷,幾塊窩頭不算頂事,肚子咕嚕嚕叫,可卻好巧不巧,他與陳邡百般不對頭,卻唯獨繼承了陳家祖傳的書生骨頭,等閑不肯食嗟來之食,常有人擲銅板給他,被他一腳踢還,砸在後腦杓上,對方回頭一看,這小混混是個如假包換的凶神,正橫眉冷對,於是也不敢招惹,啐一口就走掉。

卻總有人缺乏眼力,譬如那每天坐汽車早出晚歸的女學生,派乳母來施舍過兩次錢財,都被回以冷眼,第三次,終於親自下車,低頭問:“你既然餓,為什麽不要?”

他靠著石牆,發覺這丫頭個子實在不低,令他聯想起陳嘉安,而她這張臉白淨精致得過頭,短發時髦而妥帖,舉止談吐又如此文雅矜貴,襯得陳嘉安活脫脫一個土包子。

年紀沒差幾歲,旁人活得如此煊赫,陳嘉安卻不知在何處活著或是腐爛,他不能不為失蹤的親妹妹不平,只差吐出髒字質問“憑什麽”,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反問:“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要了?”

對方沒生氣,凝神思索後竟然認錯:“抱歉,是我唐突冒犯,見諒。”

她上車回家,次日清早,送她去上學的車又停下,她撐著傘下車走來,在青磚台階上鋪張手帕,小心翼翼坐下,從書包裡拿出隻馬口鐵盒打開,裡頭是一水兒的黃油餅乾,自己吃完一小口,向他遞過來一隻紙包,“我想吃餅乾,不想吃這個,可我哥哥會罵我,你能幫忙嗎?”

陳嘉揚淋了一夜雨,凍得臉色發青,仍是目不斜視。她也不急,細嚼慢咽吃完三塊餅乾,道別去上學。陳嘉揚許久後打開紙包,裡頭是尚有余溫的生煎包子,薺菜鮮肉餡。

這女孩涵養極佳,半是心地良善,半是實在缺乏玩伴、又不愛在家耽溺時光,因此陳嘉揚在她這裡吃到了生煎、餛飩、油餅、年糕,也去打了二三家零工,有地方取暖,好歹熬完了一冬。陳嘉揚心情抑鬱而焦躁,無心張嘴,而她似乎本就寡言,兩人不甚交談,到春天時,連姓名都不曾互通,對話最多的一次交流是在某個清晨,女孩從包裡拿出一隻紙包的米糕,帶出一張英文作業,展開掉落在地,陳嘉揚掃一眼就知道她不是這塊料,“全拚錯了。”

她拿出紙筆一一詢問,一一修改,末了沒忍住多問一句:“你都會?”

陳嘉揚以為她終於要打聽,心中湧起一陣厭煩,誰料她慢吞吞說:“你給我當家教好不好?我哥哥給你開工資,一定很多。”

陳嘉揚嗤之以鼻,“我忙著呢。”

春天近了,金九霖回了上海,陳嘉揚跟過幾次車,終於跟去了山裡。埋葬了親人,他回到金府所在那條街,從所見所聞中推測唯有前往北平才能雪恨,於是轉身把刀扔進垃圾堆,走到街口,始覺茫然。

上海海上,與煌煌舊都相隔萬裡,何其之遠。

他等到黃昏,女孩如常下車,跟他分享食物和好天氣,他昨夜挖土埋人,眼下手腳都酸得沒骨頭,坐在階上仰頭,霞光萬道刺穿他身上最後一絲力氣,他疲憊不堪,眯起眼對她說:“借我點錢。”

原來大家閨秀也會看人臉色,女孩看出他神色不佳,怔怔後退一步,很快地點一下頭,“你等著。我回家拿零用錢。”

卻沒等到,是乳母送錢來,薄薄一張鈔票放到他手心。他想問,卻不知如何下口,乳母解釋道:“少爺房裡出了些事,今天還在鬧,小姐走不開。”

陳嘉揚站起來,“替我轉告,我會還錢。”

簡直滑稽,他是在前往浦口的渡輪上才發現,竟然忘了問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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