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沉上鎖的床頭櫃內有一把槍。
他今天拿出來,記得裡面有幾個鋼珠,也能輕易打穿東西。
他提著槍下樓。
正逢陳家俊接水上樓,見他一身厲氣,似乎是要去幹一票大的,也沒管父親的尊嚴,直接躲到樓梯旁。
陳沉余光掠過,全然不知張眉迷戀這個男人的原因。他要多惡心有多惡心,親兒子都會下手。更別說現在畏畏縮縮的。
陳家俊的目光躲閃,嘴裡還問:“幹什麽去?”
陳沉說:“殺人。”
已經晚了,與與在醫院休息,她除了他,誰也不想見,現在她催他回來睡覺,他也睡不安生。
陳沉活了三十年,現在也算中年喪子。他第一個孩子,如張眉所說,是個孽種,被他殺死然後讓神明帶走了。
她出事之後,他在醫院後門抽了一包煙,等她再緩過來才去看看她。
張眉想進去說教,他就亮刀。
今晚他或許還會拿槍嚇嚇他的母親,讓她放過與與,她才十八歲,知道什麽。
張眉居然還會罵她髒。
陳與星聽到了,哭都不敢,他就忍不住想要殺了所有人,抱著她離開。
他的嬌嬌,他應該帶套的,怎麽忘記看著她吃藥。陳沉坐在餐廳,想起她下身的血,他們在旅店,他幹了她一下午,就倍感無措。
張眉看到他這樣,渾身像是從地獄裡泡過一樣,仿佛回到年初,他們把他從屍體裡拽出來,他睜開眼睛,一片血腥氣。
她也有些怕了,但是還是沒忘記自己的說辭。
“你找到是誰了嗎?”
陳沉不語,張眉又說:“那個酒吧在哪?我親自去一趟。”
他抬起眼睛,問她:“有什麽用?”
張眉不再拐彎抹角,再度問:“是不是…”
因為察覺兒女亂倫,她頭暈難耐,“是不是你,啊?”
陳沉把著槍的手一緊,他不會響應,也不會回答。
與與希望這樣,他便這樣。
張眉看他仍無反應,哭喊起來:“你還是人嗎?”
“你還知道她還小,你已經三十歲了!你也小嗎?啊?”
“她才剛剛上大學,你自己看看她選的專業,你瘋她也瘋,你們還讓我活嗎?”
“媽媽求求你…”張眉扶著桌子,真的跪下了,“求求你放過她吧,你去玩你的,你別玩你妹妹…”
玩。
陳沉玩了一輩子,隻沒玩過陳與星的感情。
他什麽都知道,她在他身上,看到了無盡的欲望,讓她生出了渴求。她從小就依賴著,深愛著他。
可從沒有人問過他,愛不愛她,想不想有一段溫暖的感情。
戰勝回來的加冕,全隊只剩他一人,陳沉成了英雄塚上的王冠,弟兄的家屬都在問他,為什麽只有他回來了。
他為了她,撐住了,僅僅如此。
家尚未落座,他就被張眉安排去了海南療養。
她在準備考試,別打擾她。
高三了,前途要緊。
你還沒拆線,別嚇到她。
可他回來就是想看看她,看看他的寶貝怎麽樣了,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還在長高,還哭唧唧的麽,他也想看看她的功課,給她簽一次家長通知書。
他跛著腿回來,被拒之門外,腦子鈍了一樣覺得,他現在是個殘疾人,會嚇到她,還好他沒有缺胳膊少腿,不然他都不敢再見她。
張眉這樣聲淚俱下,他都覺得他的母親終於有了些母性。
這種感覺持續不長,因為張眉又開始瘋語:“你是畜生啊,跟他一樣,你們都不正常,都有病!”
“你回來做什麽?你回來睡你妹妹,她學習那麽好,有大好的人生,你幹什麽呢你?”
“陳沉啊,我真希望沒把你生下來…”
陳沉舉起槍,子彈擦過她的鬢角,射向樓梯,陳家俊尚未聽清一言半語,就差點被他射穿頭骨。
張眉也嚇傻了,她看著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她,頓時癱坐在地上。
“別亂說。”他這樣說著,“是我沒看好她,讓她出去玩了。”
比起和他亂倫的肮髒,他也喜歡這個說辭。
陳沉也不能殺人,他想了想,把槍舉到太陽穴,問張眉:“我真的是你生的?”
張眉看到他的動作,下意識驚呼:“阿沉!”
他少年時那樣熱烈不羈,現在已經跟個死人一樣,扣下扳機後才發覺自己記錯了子彈的數量,剛才打的是最後一個。
快死的時候他恍惚想到陳與星,她在海風裡說愛他。
漂亮乾淨的小姑娘,她本來該是他的人,從上到下,裡裡外外,都是他的。
他這時候也覺得,應該是放她自由自在的在天地裡,她總有一天會想明白,她愛他是錯的。
陳沉第二天去探望她,反鎖房門,托著她的脖子把她扶起來,她還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他的體溫,又貼在他的懷裡,依賴地用睡眼看他。
“親一下?”
她眼睛濕潤起來,張嘴讓他親。
陳沉捏捏她的鼻頭,她又笑了。
“哥哥。”
“嗯?”
陳與星的肚子很疼,她不動聲色地撫摸他的眉毛,她說:“沒關系的。”
陳沉喉頭髮痛,他貼了貼她的唇,一言不發。
那時候她覺得,她保護好陳沉了。
以至於她後來都很迷惑,為什麽他要走。在人生和他面前,她總是毅然決然選擇他,上學、朋友、愛好,都無所謂,她選他,她可以沒有生活甚至生命,但是不能沒有他,陳沉怎麽就不明白。
後來他被她囚禁著,不讓他離開半步,張眉給他打電話,仍是請求,讓他也成熟起來吧,別再這樣了。
陳沉還想撐著哄與與,後來自己沒什麽力氣,最終還是選擇了分開,去贖罪,去幹別的事情,怎麽都好,就是別再這樣傷害與與。
陳與星都沒能去送他,卻眼看著他帶著她的自由、夢想和愛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