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慶功宴從沉沉黃昏一直持續到月上柳梢頭。
顧閑喝了酒一向清俊的容顏有了稍許不羈之氣,步伐若雲靜,一雙眼睛淡如墨,嘴角一酌春風淺笑。
他正在和幾個大臣談笑風生。
楚冉突然覺得有股寒意從旁邊升起,她抬起頭看見了令她發怵的人。
他怎麽也在這?他是什麽人?
楚冉迅速冷靜下來了,她斂了斂眸,盡量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麽慌張。
那男子表情莫測地看著她。
楚冉被他看得後背發涼。
他看著她默然不語……
她也看著他不說話……
突然男子朝她這個方向走過來。
楚冉緊張的握緊了酒壺。
男子走到顧閑旁邊執起酒杯,那極具辨識性的冷冽聲音突兀地響起:“恭喜五皇兄凱旋歸來,又立奇功一件。”
顧閑回敬他一杯:“謝,七皇弟。”
這男子是七皇子,澤明王顧千禦。
楚冉猛地倒抽了口涼氣,自己居然是七皇子安插在顧閑身邊的細作,真是作死啊!
楚冉瑟縮著身子躲在顧閑身後,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顧千禦開口諷道:“五皇兄真是豔福不淺,到哪都有美人者相隨。”
“真名士,當風流也。”顧閑倒也不謙遜,飲了一口酒,便將酒杯放下,有些慵懶地靠著椅子,右手抵著下巴,看了一眼楚冉,笑得越來越曖昧。
楚冉此時恨不得想拎爆他的頭,別在看她了。
“啪——”精美的酒杯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驚得堂中人心一顫。
打碎了一盞酒杯無事,有事的是打碎酒杯的人,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顧千禦流血的手掌上。
顧千禦悠悠歎了一口氣,“端端地成了傷人的東西,可惜了一杯美酒。”
顧千禦身後的婢女驚慌不安地跪了下來,請罪道:“是奴婢服侍不周,請王爺移步,奴婢這就請大夫幫王爺處理傷口。”
大殿內啞然無聲,都靜默等待澤明王發話。
“不必了。”顧千禦聲音不似方才清淡,對顧閑說,“無大礙,能不能請五皇兄身邊的婢女幫本王包扎一下?”
話語剛落,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話裡的意思,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那個婢女趕緊請道:“奴婢尚懂一些歧黃之術,還是讓奴婢為王爺處理吧。”
顧千禦攏了攏手指,被酒杯劃破的傷口滲出血來,聲音更冷了,“就憑你這卑賤之身,也有資格碰本王?”
一句話嚇得那婢女肩膀忍不住地顫抖,嗚咽像是哭出聲來。
顧閑把楚冉拉入自己身後,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鳳眼微眯看著顧千禦。
兩人眼神下,暗波洶湧。
顧千禦撇了一眼楚冉,強壓下楚冉硬著頭皮,不得不站出來,“奴婢願意。”
顧千禦對顧閑淡淡道了句:“皇兄,失禮了。”便走出來大殿。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大殿。
明月清風影婆娑,盛開的桃花飄出清雅的香氣,池塘中活水咕咕翻騰出水花,數條錦鯉聽見腳步聲便嗖一下竄向了各處,消失在月色之中。
這樣的美景,仿佛這整個世界都澄明了。
顧千禦端然坐在椅子上,拿眼瞧著面前的楚冉,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內廳沒有備著的紗布,顧千禦也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楚冉隻得將自己袖中的手絹拿出來,半跪在顧千禦面前,開始謹慎地為他包扎傷口。
顧千禦心安理得,不覺得兩人在一起多尷尬,只是說:“原是本王手中把玩的東西,端端的最傷人。”
他說的可不是別的什麽東西,而是剛才手中的酒杯。
楚冉一時失神,包扎的手勁兒重了些。
顧千禦疼得吸了一口涼氣,皺眉說:“輕點!”方才被劃傷的時候還不見他皺一下眉頭,現在倒一副疼極的樣子。
“若王爺知道疼,方才就不該捏碎那盞酒杯。”楚冉眼睛還凝在他的手掌上,手下放輕了很多,仔細幫他包著。
“本王是故意的。”顧千禦異常坦誠地承認了。
“本王看見你一直在幫五皇兄倒酒多無趣,這不是幫你找點樂子。”不經意地,他說話輕快了很多,尾調跟他的眉毛一樣有些許上揚,來顯示他此刻是多麽的愉悅。
楚冉看著他的笑容,想到那天晚上。
顧千禦又說:“本王有一段時間沒有見你了,很想你。”
打情罵俏?這個帽子扣得可有點大。楚冉皺眉,其實是想打探消息吧!
“難道你不想本王嗎!真是心狠。”顧千禦俯下身在她額頭上偷吻了一下,只是蜻蜓點水,便讓楚冉躲開。
楚冉眼中多了些怒意,問他:“幹什麽啊?”
“本王開心,想親你,所以想做就做了。”顧千禦表現地何其無辜,好像這就是天經地義一般。
雖然不知道原身跟顧千禦感情上有沒有什麽牽扯,但她是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