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跟你爸說,等他六十我們就正式退了,體力跟不上年輕人,回頭還得麻煩同事照顧我們,還有兩三年的事兒,歡歡,到時候我們就搬到京市這來住,你們可別嫌煩。”張芝扭頭看後面,”是吧,老譚。”
“嗯。”譚知行目光在妻子和女兒身上落了圈。
“爸、張姨,怎麽會,你們要住不慣京市,我回東城照顧你們也一樣的。”
“那怎麽行,這年輕人還是該呆在大城市裡頭,況且我也喜歡熱鬧,要以後你們結婚,我幫著帶孩子也好。”
張芝說了這麽多,譚歡總算意識到不對勁,她說的“你們”,而不是“你和孟余朝”。
譚歡笑了笑。
路上堵車,尤其還是在二環內,車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地方。
孟余朝早就在門口等他們,見譚歡車開過來,忙迎了上去,他敲了敲車窗:“姐,車停這四合院後面。”
又喚了聲:“媽,譚叔。”
只是他特意跟著繞過去單手給譚歡開車門的時候,譚歡刻意避開,張芝見他這樣厚此薄彼,也未說什麽。
飯局是孟至做東。
除了孟至,其他幾人譚歡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這大概是有史以來最混亂的飯局。
前夫、前妻、前男友、父親、母親、後媽、後爸,能攤上的關系都讓他們給碰到。
四合院裡燈火通明。
譚歡她們跟著孟余朝進去四合院,孟至剛才人沒出來,這會兒正站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面,見他們來忙擱下手中的剪刀。
張芝與孟至好些年沒見過,那時候兩人才三十來歲,一個忙著在部隊裡頭,一個又在外面跑,這二十多年後再見,兩人都老了。
“你好。”
“你好。”
他跟譚知行打過招呼,看了眼站在張芝身邊的譚歡:“這就是小譚吧。”
譚歡遲疑了瞬,這身邊幾人都在看她:“孟……叔叔。”
孟至並沒電視上瞧著那麽嚴肅,腰背挺直地站在那兒,嘴角甚至咧了下:“你好。”
轉而又囑咐孟余朝:“你和小譚一起去摘點葡萄,一會兒來廳裡找我們。”
“小譚你嘗嘗,這家裡種的葡萄沒打農藥,都用紙包著,說起來這葡萄樹還是余朝小時候種的。”
孟余朝手不方便,譚歡剪了兩串葡萄下來。
等三人走遠,譚歡立刻就離孟余朝遠了些。
“譚歡,我有話要跟你說。”
“是你把我檔案給調回來的?”
孟余朝其實也就幾個小時前才知道這事和今晚吃飯的意思,孟至做這的時候,沒跟任何人商量,至於孟余朝他自己,還以為譚歡早交了辭呈。
“譚歡,別的不說,我哪有那個能耐一個電話就搞定你檔案。”孟余朝道,“是我爸他給你調到軍總醫院那兒去了。”
“孟……叔叔?”
孟至怎麽會管她的事。
譚歡想著張芝在車上說的那些話,連譚知行跟她都來了,其實這頓飯的意圖並不難猜,孟余朝這樣跑到西南地區去找她,又明目張膽地住進她家,一副非她不可的姿態。
他年紀也不小了,都沒結婚。
無論他說不說,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譚歡揉了揉太陽穴,低歎口氣道:“孟余朝,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吧。”
“什麽事?”
譚歡看著他:“要是一會兒你爸媽他們提結婚的事,你能不能給拒了。”
她了解自己或許根本回絕不了張芝。
孟余朝抿著唇沉默許久,方艱澀道:“譚歡,你給我個機會,我會對你好的。”
男人別開臉看向葡萄架子,燈光映在他臉上,略顯得有一絲慘白。
“孟余朝,我不想結婚。”她決定去西南自治區的時候就已經想清楚,穩定的家庭關系其實妄圖單純靠著一紙婚姻根本行不通。
孟余朝剛想說什麽,卻讓譚歡直接給打斷。
“如果你同意,在你結婚前,我們還維持著樣的關系,西南那兒我也不回去了,你看怎麽樣?我說話算話。”不像他。
孟余朝他終究是要結婚的。
女人看著軟,其實性子執拗。
孟余朝似乎根本找不到反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