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雪落下的聲音

秦氏把書房裡發生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講給蘇瀲灩聽。
蘇瀲灩在聽到楠山收下銀票之後，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心裡，最後懸著的一件事情，也放下了。
不過三日，她身上的神采盡褪，整個人也瘦了一圈，幾乎要忍不住她是堂堂的蘇家當家。
“三娘，我要走了。”
蘇瀲灩微微睜著眼睛，環視了四周一圈。
這個屋子，是蘇夫人生前的小院。
這三天來，她就住在這裡，從沒走出去一步。
她要走了……
離開這裡。
“三娘，這裡是蘇家，不是我的家……”
“三娘，我不想跟我娘一樣，一生都囚禁在這裡……”
“三娘，等我走後，你放一把火，把這裡燒了吧……”
秦氏此時，已經不敢哭了。
她強忍著眼淚，哽咽的問道，“好，我都聽你的。可是你要去哪裡？”
“去一個地方。我最喜歡的地方……你把杏花叫來，她知道，會帶我去的。”
蘇瀲灩說完，閉上了眼睛，鼻尖尚留一絲微弱的氣息。
這日夜色之下。
一輛破舊的馬車，搖搖晃晃走出了蘇家。
蘇瀲灩交代了，誰也不能送。
連秦氏也沒讓。
除了駕車的車夫之外，車上就只有一個杏花。
蘇瀲灩對杏花也做了安排。
她準備了一千兩的銀子，只要杏花將她送到地方，就可以拿著一千兩銀子離開。
有了這些錢，杏花不用跟父親分離，也不用為奴為婢，父女兩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咕嚕咕嚕，馬車的車輪轉著。
她們真的離開了蘇家。
蘇瀲灩悄悄的，抬起手。
她把藏在袖子裡的東西，順著窗戶的縫隙，扔了出去。
緊接著，馬車外多了一些細碎的破裂響聲。
漆黑的道路上，落下一地通透的和田玉碎片。
那是……
蘇瀲灩常年拿在手裡的玉算盤。
在她真的脫離蘇家的那一刻，變成了無數碎片，再也不存在了。
夜色，將一切都隱藏了起來。
杏花怕蘇瀲灩冷，將車窗關上，同時看了一眼外面。
“大小姐，外面下雪了。”
杏花回頭看向蘇瀲灩，卻見她睡著了。
那雙一向傲然的丹鳳眼，緊閉著。
纖長的眼睫毛上，染著一抹濕潤。
杏花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記得秦氏交代了，一定要仔細妥善的照顧。
她仔仔細細的給蘇瀲灩蓋上被子，又伸到被子裡面，偷偷摸了摸蘇瀲灩的手。
上一次的燙傷，結疤了。
蘇瀲灩的手心冰冷的，車上又沒有暖爐，杏花一直緊握著，替她暖手。
馬車還在不斷前進，雪越下越大。
這場雪，仿佛是給蘇瀲灩送行的。
蘇家。
秦氏看著半夜落下的雪，不禁紅了眼眶。
蘇瀲灩念叨了這麽久，卻在這時終於下雪了。
以後每一個下雪天，她恐怕都會想起最近發生的一切。
越先生從裡屋走出來。
往她身上披了一件厚衣服。
並未說些什麽，只是同她一起，看著紛紛落下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