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冷風中帶著畜生的腥臭味,黑色的鐵籠森嚴又恐怖,再加上從鬥獸場裡傳出來的呼喊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蘇瀲灩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了一個睡著的男人。
那時,長工還不是長工,而是被囚禁圈養起來的畜生而已,跟旁邊的凶猛野獸沒有任何區別,雖然身上還穿著人的衣服,可是他的吃喝拉撒都在籠子裡,沒有一點做人的尊嚴。
蘇瀲灩從頭走到尾,把鐵籠裡的凶獸都看了個遍,最後還是走到了囚禁著男人的鐵籠前,駐足停留,一雙丹鳳眼細細地打量他。
她會這麽好奇這個男人,倒不是因為這些籠子裡就只有他一個是人。
趙三爺手段了得,鐵籠裡有威武雄壯的蒙古漢子,還有膚色異常的黑奴,他們的身形可比長工魁梧多了,而且精神抖擻,眼神凶惡,更是蜷縮在一角、仿佛奄奄一息的男人所不能比的。
但是蘇瀲灩偏偏看上了他。
因為她注意到,男人左側的籠子裡是一隻棕熊,右側的籠子裡是一隻豺狼;豺狼靠在另一邊的角落裡,距離男人遠遠地,棕熊緊挨著相鄰的鐵欄杆,寬大的身軀好像是在替男人擋風雪。
男人靠著棕熊的皮毛而睡,明明肮髒又狼狽,衣衫單薄的處在冰天雪地之中,蘇瀲灩竟在他身上看出了一絲怡然自得。
他仿佛真的變成了野獸,讓其他的凶獸懼怕又臣服。
蘇瀲灩緊盯著長工看了良久,這個男人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像是沒聽到任何響動。
“我就選他。”
趙三爺的人用皮鞭敲了敲鐵籠,叫醒了閉著眼睛的長工,然後打開門將人拖出來。
蘇瀲灩注意著男人的一舉一動,他慢慢地睜開眼,露出了漆黑的眸子,暗淡無光,沉寂一片。走動時腳下發出砰砰的響聲,才注意到他雙腳之間鎖著沉重的鐵鏈,冰冷的沉鐵貼著赤-裸的腳踝,露出來的皮膚被凍得紫紅。
他的身上毫無生氣,宛若一個死人。
趙三爺的人都在嗤笑,譏諷蘇瀲灩竟挑中了一個廢物,這樣的眼光也想跟趙三爺做生意,真是癡人說夢。
蘇瀲灩並沒有因為這些人的挖苦諷刺而改變主意。
她依舊選擇這個男人,只是提了一個要求。
“他既然為我出戰,就算是我的人了。在正式比試之前,我想跟他單獨說幾句話,這總可以吧?”
趙三爺的人點了點頭,算是許了,退後幾步守著。
蘇瀲灩走到男人跟前,聞到他身上又腥又臭的氣味也不曾皺眉,而是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要贏,你是我選中的人,所以你必須贏。”
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蘇瀲灩又道,“只要你贏了,我就帶你走,離開這裡。”
對於被囚禁的人,沒有比自由更向往的東西了,她拋下了誘餌,男人眼中卻依舊毫無波瀾。
蘇瀲灩並沒有放棄,甚至沒有一絲的猶豫彷徨。
她在披風遮擋下,伸出手去,緊緊握住了男人肮髒的手掌,
她的手那麽小,那麽柔,應該是柔軟無力的,卻那樣用力得捏緊,哪怕觸碰到男人冰冷的溫度也沒松手,使勁得連指甲都掐近了他的掌心裡。
男人此時眼珠轉了轉,並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她手心裡的溫度。
暖的。
他跟行屍走肉一樣的活著,早就忘記了人的溫度竟然是暖的。
男人看著眼前的蘇瀲灩,纖細單薄的身影,嬌俏稚嫩的臉龐,穿著白色的狐裘披風,柔軟的皮毛她小臉邊圍了一圈,一頭青絲在寒風吹動,精致漂亮的就像是個瓷娃娃,稍一用力就會被捏碎,。
這樣脆弱的人兒,跟這個血腥殘忍的場合格格不入,可是她的眼神裡卻迸發著蓬勃的生氣,盡是不服輸的傲氣,仿佛還在說著“我要贏,必須贏”。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男人的雙眼裡,久違的浮現了亮光,哪怕是因為對蘇瀲灩的困惑。
趙三爺的人還在一旁看著,蘇瀲灩在他們發現之前松了手,但是她的雙眼依舊跟男人對視,無聲的交托她的信念。
她要贏!
一定要贏過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