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四夫人秦氏

入口清澈，齒頰留香。
蘇瀲灩對茶葉沒什麽研究，但也喝的出來這是獨特的好茶，用商人的精明眼光看來，若能販售，這茶葉必定千金難求。
只不過沾染了銅臭味，這茶葉也就變得俗氣了。
秦氏等蘇瀲灩喝了幾口後，才問了一句，“味道如何？”
“是上佳的極品，只是給我這種不懂茶，滿身銅臭味的人喝，太浪費了。”蘇瀲灩惋惜地搖了搖頭。
秦氏卻有不同意見，不見絲毫惋惜，說道，“我的茶，隻給我願意的人喝，只要你覺得好喝，就不算是浪費。”
她雖然被拘在小小的院子裡，可是言辭之間，卻有著藏不住的天地。
蘇瀲灩喝得開心，秦氏看得也開心，兩人相視而笑。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吹進來一道涼風，拂動了秦氏額邊垂落的發絲，輕輕搖晃，露出了潔白的額頭，還有……一個火刑的烙印。
四四方方的，分明是一個“囚”字。
這是朝廷對流放囚犯的烙印，卻出現在秦氏的額頭上。
蘇瀲灩好像沒看見，神情不見一絲變化，眼神也沒往那處多看幾眼；秦氏也是如此，等風停了之後，捋了捋發絲，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喝茶，閑聊，談了一些最近看的書，講了一些家裡的小事情。
她們坐在一起，很疏離，卻也很親近，蘇瀲灩每天的時間用來看帳本都不夠，若不是她放在心裡的人，根本懶得搭理，更別說這樣安安靜靜地說話了。
秦氏對她之前生病的事情還是有些憂心，就多說了幾句，“天氣又變涼了，你要多注意。我聽說你最近要出遠門，還是讓碧桃跟著你吧。那丫鬟雖然聒噪了一點，可是照顧你還算盡心。”
聽秦氏說碧桃聒噪，蘇瀲灩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
她搖了搖頭，“那丫頭也就在家裡還算能乾，出門不能帶她，不然心都野了。”
蘇瀲灩這麽一笑，秦氏也跟著淺笑了下，瞳眸如水的凝視著，藏著一抹溫柔。
她有些感慨的說道，“一晃眼，你都這麽大了，你娘親要是能看到你現在這樣，不知該有多好。”
說道過世的娘親，蘇瀲灩還是在笑，可是笑容淺了一些，也涼了一些。
她還是搖了搖頭，自嘲的開口，“還是不要看到更好。她走得早，也是一種福氣。”
如果娘親看到她現在處境，只會更加心疼。
這話蘇瀲灩沒說出口，但是秦氏聽得出其中的意思，兩人不約而同的陷入在靜默中。
她自責道，“也是我無用，幫不了你什麽。”
蘇瀲灩卻說，“你上次送我的桂花，就幫了我很多，要不然我的病也不會好的那麽快。”
說到了喜歡的事情，秦氏臉上才又露出了笑容，輕輕點頭，“你喜歡就好，我也只能替你做這些了。”
而有時候，她什麽都不能做。
秦氏的身份不上不下，卡在二夫人和四夫人之間，等同於左左右右的都被盯著，她做了什麽說了什麽，都會被人當槍使，成為攻擊蘇瀲灩的利器。
蘇瀲灩也是一樣，她對秦氏好一分，另兩位庒氏和林氏就會索要更多。
這麽些年，她們在同一個宅子裡，不鹹不淡的這樣過著，兩人的關系看著比二夫人和四夫人更加疏離，卻是對她們最好的相處方式，也是最能保全彼此的辦法。
能這樣坐上一坐，喝喝茶，說上一點話，實在是太難得了。
也，有些不太尋常。
秦氏心中有這種感覺，可是她從小都看不透蘇瀲灩，猜不出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麽，反倒想起一件事情來。
她說道，“我前幾日，在你娘親的院子裡看到一個男人，想跟你說來著，卻不知道怎麽告訴你，也不方便讓下人通知你。”
蘇瀲灩回道，“沒事，那是江叔。”
秦氏聞言，感慨道，“是他啊，怪不得……”
以前蘇瀲灩娘親還活著的時候，跟她提起過這個人，可是因緣際會下，卻不曾見過他的長相。
在物是人非的如今，才第一次見到。
蘇瀲灩往常不願意提起她的娘親，今天卻反常的接了這個話茬。
“我娘親去世了，再也無法挽回什麽。你卻還年輕，往後人生還有幾十年，你就不想離開這個院子，離開這個家？”
蘇瀲灩的這些話，她不是第一次說了。
當她真正握有大權之後，就跟秦氏說過，可以放她走，還會給她銀子和鋪面，讓她往後余生都衣食無憂，哪怕之後找個男人在成家，也跟蘇家毫無乾系，只要有她在，蘇家的人絕不會影響到她。
可是這些年，秦氏一直都沒有走。
她還是跟從前一樣的話，“只要你不嫌棄，我就願意留在這個家，陪著你，也陪著你娘親，還你娘親的救命之恩。”
秦氏，並非是蘇老爺要納的小妾，反而是蘇瀲灩的娘親逼他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