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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夏(骨科H)》Chap 45 一九七六年
方寧在墓園門口等了四五分鍾,另一輛車也在門口緩緩停下。外公連同表舅一家皆著一襲黑衣,面容端肅。
聽到車門“啪”的一聲合上的脆響,方寧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
後面已經沒有人了。嗯,還好趙芝花沒來添堵。

小舅舅要過去攙扶,陳老爺子擺了擺手說不用。
雖然他擺手的動作很堅決,可每走一步,膝蓋就抖一下,好像已經脆弱到無法承載身軀的重量。
他的背蝦米似的佝僂下去,頭髮短短幾年間就像是脫過色一樣,再不見一點兒黑亮的光澤,變成了又蓬又草的髒灰色。

方寧看著外公的背影回想:他今年多少歲了?
自從外婆去世後,她就不太能記得住外公的年齡。

在心裡默默算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76歲。76歲是個怎樣的年紀呢?
大概是秋分前的最後一個夜晚,樹葉即將褪去最後一抹殘綠,被風一吹就抽幹了精神氣,變得乾枯而薄脆,更是再經不得一點兒風吹雨打。
外公也老了,這幾年老得尤其快。

一行人向北,再向北,穿過一列列墓碑,因為走得太緩慢,像是總也到不了頭似的。
終於,他們在一塊黑色的石碑前停下腳步,碑上蓋滿塵土,碑上還掛著一朵灰灰的綢花——上一年的這個時候,它應當還是極鮮豔的大紅色。
小舅舅把那朵舊綢花取下,從袋子裡取出朵新的掛上去。

外公默默地等他掛完,伸出手低聲道:“抹布。”
小舅舅擰開一瓶礦泉水倒在嶄新的白毛巾上潤濕後遞給他。
外公接過,手向前夠,脊背也因此彎得更深,像是快要折斷一樣。爸爸媽媽在他身側護著,防止他跌倒。

抹布在石碑上顫巍巍地遊移著,上面燙金的字逐漸變得清晰。照片下印著“慈母 袁玉蘭 之墓”,兩側是生卒年月。
他反覆擦拭的時候,方寧和另幾個小輩就在碑前的小案台和地上擺上果供,皆是些時令水果、糕點一類的。

外公好不容易把那覆著無數新塵舊泥的石碑擦乾淨,吭哧吭哧地喘了幾口氣,無比疲憊的樣子。他的目光往右邊瞥了瞥,對著正往盤子裡裝蛇果的方寧說:“那邊……也擺一點吧。”
方寧點點頭,新拿出兩個盤子,一盤裝了兩隻深紅而飽滿的蛇果,另一盤疊了幾塊綠豆糕,雙手平端著往右邊去了。

另一塊碑前,小舅舅已經在打理了。
一塊同樣製式的石碑,只是沒有照片。下面刻著的是“孝男 陳今書 之墓”。
陳今書是陳婉琴和陳知騏的親生哥哥,生於1972年4月11日,歿於1976年7月28日,幼年早夭,所以他一直是家裡不算禁忌的禁忌,很少被提及。

1976年7月28日,唐市發生了強度為裡氏7.8級的地震。在這場舉國震驚的大地震中,有20余萬人喪生,其中也包括陳家的大兒子陳今書。
有關她這個大舅去世的具體細節,方寧不得而知,也從沒有人談起過。
但從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中,方寧聽聞,正是因為這位大舅舅在唐市的大地震中死亡,外公外婆才又生了小舅舅。

這個傳聞是很有根據的。陳婉琴生於1975年12月冬至,陳知騏生於1977年8月末,算算時間,剛好是地震那一年年底懷上。
四十幾年前,重男輕女的思想較如今更為根深蒂固,城市和鄉村都是一個樣,家裡沒有兒子是要被親戚和街坊們指指點點的。
在這種背景之下,陳家夫婦才會在陳婉琴出生不到一年後就急著再生一個孩子。

那年代,人們生活本就窘迫,更不用說遭此大災。
方寧的外婆袁玉蘭初中都沒畢業,沒有穩定工作,只能給人打打零工。外公陳自來在當地的一所小學裡當老師,教語文偶爾也兼職數學,還算是份體面的工作,但工資水平也很一般。
最難的時候,他們只能頓頓吃榆錢、紅薯和豆腐渣。
但即使這麽難了,沒有兒子也不行。

從陳知騏出生後,一直到他去參軍的這十八年裡,對於陳家夫婦而言,年年都是坎兒。兩個孩子上學成了家裡最大的花銷。要交學費,買校服,買運動鞋,買書本……什麽都得要錢,一塊錢恨不得掰成八半來用。
正因為過得這樣辛苦,所以陳知騏當年不懂事不好好學習才會被打得那麽狠。毫不誇張地說,陳婉琴和陳知騏上學的機會都是他們父母從牙縫裡摳出來,拿命換來的。
在他們住的那片,多少人家的孩子初中就輟學打工了。家裡養兩個孩子,還都能讀到高中的其實是少數。他真是太不珍惜這個機會了。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去考慮,雖然陳知騏沒能考上大學去參軍了,這對於當年的陳家夫婦而言倒也未必完全是壞事。軍隊會發補助,還管飯,十八歲之後他就再沒從家裡拿過一分錢。
假如兩個孩子當年都考上了大學,花銷會比高中還要大不少,那樣的話,他們真的不知道怎麽才能供姐弟倆一直讀到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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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以此章紀念很多年前我在唐山大地震中去世的親人,以及所有罹難者。
晚上還有一章,是3000收藏的加更。
滿3000珠再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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