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才七點剛過,燕城的路上卻已是堵得水泄不通,到處都是司機們狂怒之下按出的“嘀嘀”聲。
緊趕慢趕之下,總算沒有遲到,但時間也所剩無幾。方行健在西側門附近艱難地找到一個停車位後,一家人迅速往校門口走去。
西側門,正是方寧兩年前曾經徘徊的地方,景致一如當初。
和燕城另一所百年名校不同,和方家所在的航空大學也不同,燕大附近充斥著一種上世紀末的古舊生活氣息。校門口的牆角支著兩個賣水果的小攤,滿滿地堆著籃裝的草莓、桃子,一個小販正用一把鋒利的刀殺著一隻麒麟瓜,一刀劈下,汁水迸濺,就連空氣中都好像充斥著淡粉色的甜味。
沿著水果攤再往南溜達十幾步,就是一間老式的粵菜館,紅底招牌上是工工整整的楷體白字“居德記”,只是時光將這牌子罩上了一層烏蒙蒙的油漬塵漬,看起來便少了些分明和清爽。
校門對面是條美食街,沒什麽高檔餐廳,只有諸如“肯德基”、“好倫哥”、“呷哺呷哺”這種適合窮學生聚會的全國連鎖平價小店。一大清早,大多店還沒開業,可店門口卻已經七零八落地擁著十幾個移動小攤販。賣雞蛋灌餅的、烤冷面的、奧爾良手抓餅的、炒飯的……不一而足。
甚至據方繼亭說,那裡以前還有一對賣切糕的夫婦,曾被稱作“美食街雌雄雙煞”,總有些懵懂的新生被他們騙去幾十甚至幾百塊,敢怒不敢言,氣得眼淚汪汪。一直到他上了大三,這對“雙煞”才在學生的集體努力下被清出了這片區域。
燕大也像是與這一間間平凡的小店,以及這濃厚的生活氣息長在了一起,望去便覺樸素、親民,甚至在裡面開家大型菜市場也不會覺得有多麽違和。可兩年前方寧就已知道,這一步即是天塹,想要進去卻又是何其之難。
這天來參加畢業典禮的家屬極多,在西側門前排成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長隊。
雖然有些著急,但方家四口還是規規矩矩地綴在隊尾,一步步隨人流往前挪。直到前面只有三五個人的時候,方寧才發現,原來今天守著門的保安大叔,也正是兩年前那一個。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記得當年那個因為進不去燕大而在門口泫然欲泣的小女孩。
人與物依舊,心境卻不同了。方寧把手中那張米色印著歷史學院公章的邀請函遞過去,保安大叔查驗無誤後,向她敬了一個禮。她向前幾步,步入燕城大學的圍城之內。
這就……進來了?
方寧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那張紙,心中升起一種恍若隔世的平靜感。
雖然她所執的“通行證”並非燕城大學的學生卡,可是好神奇,兩年前站在這裡時的糾結與自卑,好像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種複雜的感覺,那些記憶,一瞬間變得模糊不清,正如人的成長往往也是在一瞬間發生。
“寧寧,想什麽呢,快走啊來不及了!”媽媽在前面向她招手。
方寧搖搖頭,跟上家人的腳步,涼鞋的微跟在地面上敲擊出輕快的聲響。
陳婉琴又看了看表,目光瞥到不遠處停著的幾輛共享單車,當機立斷:“繼亭,你是不是快遲到了?別管我們了,趕緊開輛小藍騎過去吧。我們就在學校裡慢慢逛一逛,等到時間了我們直接在禮堂那裡匯合。”
方繼亭沉吟了一兩秒:“……好的,那我先走了。如果迷路了或者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
方行健非常自信,眉毛一挑:“你趕緊走吧,我們以前又不是沒來過。”
方繼亭這才點點頭,用支付寶掃了一輛小藍騎走了。方寧看著哥哥飄飛的衣角,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此時距離歷史學院畢業典禮開場還有一個多小時,時間充裕得很,方家三口人難得齊聚在燕大校園裡,就決定好好逛一逛。
“這是第二教學樓,這是理科教學樓,這兩個樓是燕大大部分公共課的開設場所。”
“對了,左邊這個是商園,燕大比較新的一個食堂。我和你媽上一次來的時候,你哥帶我們在這兒吃的飯,還是挺物美價廉的,特別是香芋蒸排骨……等參加完畢業典禮我們可以在這吃完飯再回去。”
“這是圖書館,一會兒我們要去的歷史樓也在這附近。“
故地重遊,方行健興致勃勃地向女兒介紹著。
方寧指指前方在樹木掩映下若隱若現的石橋,還有高高聳立著的遼代建制密簷磚塔,問道:“爸爸,那邊是湖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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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有一更,補上5000珠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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