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倒是挺自如地享受有人給自己忙前忙後伺候著的,戴在臉上的墨鏡就連去部隊食堂吃飯也沒摘下來。
那一排排的穿著迷彩短T,黑色皮帶扎著迷彩長褲,統一得跟複製粘貼似的。顧輕舟那一身白色連衣裙就跟那混著泥土的地裡突然掉了朵梔子,明豔耀目。
陳政委親自給顧輕舟打來了飯菜,照顧著顧輕舟坐下吃飯。
顧輕舟剛坐下,就聽得身後有人催著前面打完飯的趕緊走,不要發呆。
沒出息的玩意兒,跟這輩子沒見過女的似的。池州裡心裡罵了一句,盤算著下午給他們加練,省的給他們閑的還在那兒發花癡。
“怎麽了?不和胃口?”陳政委笑眯眯地問。
顧輕舟搖了搖頭。
“要是想家了,等吃了飯,你跟我回去就是了。”陳政委好意勸說:“你爸爸那麽疼你,哪兒真的舍得讓你吃這苦。”
“不回去。”顧輕舟輕而果斷地說。
“好好好,不回去。那等會兒吃了飯,你去住的宿舍看看,要缺什麽,你跟我說,我叫人給你帶過來。”陳政委關懷備至,聽得池州裡越發覺得這是個極其燙手的山芋,別到時候沒沾上光,反而把手給燙禿嚕皮了。
“最近的集鎮,開車得五十分鍾左右。”池州裡用言語暗示著坐在他對面,用筷子撥動著餐盤裡的紅燒肉玩的顧輕舟,就差直說條件艱苦,趕緊滾蛋別瞎折騰人。
顧輕舟就跟沒聽見池州裡說話一樣,還是撥動著那塊紅燒肉,忽然筷子一滑,把那塊肉挑起,直蹦進池州裡的餐盤裡,濺起幾滴汁水,差點沾他臉上。
故意的吧?池州裡努力按捺著自己的脾氣,用筷子夾起那塊掉進他餐盤裡的五花肉,送進嘴裡,大嚼特嚼,好像嚼的不是豬肉,而是從顧輕舟身上剮下來的一塊肉。
顧輕舟的目光在池州裡那張曬得黢黑的臉上停留了片刻,而後對陳政委說:“這裡挺好的,我就在這兒鍛煉自己,陳叔叔,你回去幫我帶句話給我爸。”
“嗯,你說。”
“你就告訴他,我給他算了命的,這輩子他就沒有得兒子的命,往後養老送終,要麽就我這麽個不成器的女兒,要麽,連捧骨灰壇子的人都落不著。”顧輕舟這話說得可謂是要出去天打五雷轟的,陳政委哪兒敢把這話帶回去,低聲唬她一句胡說八道就沒下文了。
這哪個人上輩子造大孽,這輩子得這麽個不是東西的閨女的。瞧這說的,都是人話麽。
池州裡低著頭扒飯,決定往後晾著她,隨她怎麽折騰,只要能把這妖物熬走就算自己功德圓滿了。
吃過午飯,送走了千叮嚀萬囑咐的陳政委,顧輕舟一轉身就往問站在自己身後的池州裡:“你住哪兒?”
池州裡繃著張臉,冷漠又嚴肅的樣子:“你沒必要知道。”
“陳政委說,以後我的大小事務,都由你管,我要有事找你,不知道你住哪兒,我怎麽找?”顧輕舟見池州裡拔腿就走,自己踩著球鞋跟了上去:“你去找人安排下,我要住你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