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浴頓在原地,猝不及防的,她能往哪兒逃呢?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像樣的應對答案。
兩人靜默,賀場自嘲一見到她便什麽狗屁計劃、什麽撩人的開場白都想不起來了。
溫浴驚他喚這兩個字,喚了又這樣呆呆地望著她,心裡又氣又惱,氣什麽、惱什麽,那是需要刨根挖底地回憶,把傷疤揭開再被迫通通咽下去。
她冷眼看他,丟下一句:“你認錯人了。”
賀場拽住她的袖角,一雙桃花眼水光泛泛,手抖聲顫:“嬌嬌。”
溫浴一哂:“你認錯人了,我不叫這名。”
賀場一噎,攥緊她的袖角。隻恨自己腦子裡一片空白,緊張得不知如何開口,開口要說什麽,隻恨自己從來不是會語塞的人,偏偏在這檔口語塞了。
溫浴煩他叫魂似的一直嬌嬌來嬌嬌去,嬌嬌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屁。
“放手。”
賀場不放。
“放手!”
溫浴面上已是慍怒,橫眉狠對,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賀場還是不放。
她後退一步抽出自己的袖角,那人孔武有力,兩廂拉扯間給她拽了個趔趄,她從來都是不服輸的個性,一怒之下鬼使神差地揚起手照著他清雋的臉上就甩了一個脆生生的大耳光!
“登徒子!”
賀場挨了這一記,懵得眼都忘了眨,單手捂住被扇得通紅的左臉。
此情此景,溫浴大感不妙,想他如今是什麽身份!征戰沙場的驃騎將軍!潑天富貴的國公爺!她怎敢打他!
賀場心想,半個時辰前還想著抽自己個大耳刮子呢,這會兒竟然是她幫著抽了,確實沒想到。她打我了,這不是在做夢!賀場差點兒笑聲兒出來,果然是她!果然還是小辣椒的性格,辣爆爆的!和以前一樣,能動手從來不吵吵!
溫浴頭皮發麻,慌張地不禁吞咽。正掂量著現在是立刻下跪磕頭以死謝罪,還是乾脆破罐子破摔裝瘋賣傻?
腦內正天人交戰,還未思忖出個子醜寅卯,賀場首先打破僵局,挨了打竟一副嬉皮笑臉的浮浪模樣問她:“你手疼不疼呀?”
溫浴一窒,嘴角跟著抽搐一瞬。
“往我這糙臉上呼一下,手沒刮破皮吧?”
見他連古銅的膚色都能印出緋紅的指山,剛那一掌能摑得有多響呢,似春天裡的第一聲雷,她眼前閃過那個瞬間還心有余悸。這會子全然搞不清他到底在玩什麽套路,總不可能腦子被打傻了罷,莫非是要先憐後殺?
“要不我先做個自我介紹罷?”
賀場咧嘴傻笑,牽扯到那受傷的咀肌也不覺疼:“我今年二十九歲,未娶妻…”
誰要聽他的自我介紹!溫浴不耐地打斷他的話“我對你家裡幾口人地裡幾頭牛都無甚興趣!”
“那你對我家豬圈有興趣不嬌嬌?”賀場死皮賴臉湊過來,眉目舒展好像真不疼似的。
“莫再糾纏我!我警告你!禁宮人多眼雜,今日又擺宮宴權貴眾多!你休要壞我名聲!”
溫浴扶了扶頭上冗重的鎏金步搖流蘇鏤花冠,拂袖轉身氣勢洶洶地斥道:“登徒子!若是再跟著我,抽你另半邊臉!挖掉你的狗眼!”
溫浴狠狠威脅,賀場卻覺她杏眼圓睜、用稚嫩的嗓音說著狠戾的話,也太可愛了。
那廂溫浴剛踏出竹園,提起裙拔腿就跑。
賀場倏自笑起來,手背貼上滾燙的臉頰,渾身都舒坦極了。
夜間安貴侯在廊下琢磨著,黃瓜片敷面並不可取,主子的臉紅腫非常,定是徒勞無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