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沆盯著彭薇看了幾秒，趴伏到她的腳邊，頭抵著她赤裸踏在地毯的腳尖，“薇薇，我們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彭薇有些嫌惡地皺起眉，眼光輕蔑地掠過趙沆的頭頂，對他的行為完全不受用，“前幾天是前幾天，現在是現在，我打遊戲呢，你想怎麽樣？”

趙沆伸手握住彭薇細膩的腳踝輕晃，央求道，“我覺得我們還可以繼續在一起。”

彭薇從他手中抽出腳，盤腿坐在沙發上，不耐煩地扯了扯嘴角，盡量克制煩躁，“我們只是炮友，根本沒有在一起過，懂嗎？”

趙沆自覺已經將身段放得極低，沒想到彭薇竟然一點不為所動，自尊心被踐踏的滋味不好受，尤其在絕對的懸殊之下，更顯得他卑微得像條搖尾巴乞憐卻得不來好臉的流浪狗，如此想著，他口氣變得尖利，“你的意思是這一個多月來都在玩我？”

彭薇沉浸在團戰中，漫不經心地應付，“誰玩你了？這一個多月我看你不是挺高興的。”

趙沆被彭薇的態度徹底點燃，平日裡的低眉順目被自尊心的應激反應頃刻撕破，蕩然無存，他冷笑一聲，直起脊背，“我被你用完像垃圾一樣甩掉，我會高興？”

彭薇被他擾得在峽谷裡迷了路撞在對方打野身上，閃現也沒來得及給就被切死了，隨手發了一條消息給程阮抱怨——趙沆鬧著不肯走，然後將手機煩躁地撂上膝蓋讀秒復活，完全沒了好臉色，”我打的榮耀局，不能掉星，給你二十秒，你長話短說，到底想怎麽樣？“

趙沆忍無可忍，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攥著拳頭怒視彭薇，“一局遊戲那麽重要？我求你了你看不到嗎！你他媽當我是條狗啊？你揮之則來，揮之即去？是你想怎麽樣吧？啊？彭薇你把我當人看了嗎！”

彭薇覺得他反常，微微縮肩，挑眉道，“誰允許你跟我這樣說話？”

趙沆靠近了些，頭懸在彭薇上方，掐住她的肩膀，歇斯底裡，“誰允許？你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彭薇仰頭打量趙沆幾秒，他的輪廓背在光裡，猙獰的模樣卻逼得人難以忽視，令她當下悚然發毛，她用力地從他的手中掙出來，快速拿起手機，又發一條消息給程阮———現在來家裡找我，立刻，馬上！

而後，抬頭望向他，目光淬火，啞聲道，“要撕逼是嗎？你敢嗎？”

她雖然發怵，但她清楚知道趙沆要跟她拚，除了力氣，沒一點拚得過她，她沒什麽好虛的，他但凡現在動她一根毫毛，她必得千倍萬倍地還回去。

趙沆怒極，奪過她的手機看了眼，繼而狠狠地往電視砸去，“我敢嗎？撕了你這個傻逼！你看我敢不敢！操你嗎，傻逼一個！”

那天恰逢林南跟著林北去了新西蘭，程阮一個人在家，她收到信息後，著急忙慌地穿著睡衣下到車庫，頭腦一熱直接開到彭薇家樓下，叫保安撳電梯上樓。

可到了彭薇家門口她就犯了難，如何敲門都沒人開，她貼在門上聽，隱約有罵聲與”乒鈴乓啷“的撞擊聲傳來，她不知所措地靠在門邊踱步，忽然想到陳準有彭薇家的鑰匙，於是立馬給陳準打去電話。

彼時陳準已經睡了，電話撥了五六通才接起來，接通後電話那頭還傳來蘇淮杞的抱怨聲，程阮一聽心態瞬間崩了，怒不可遏地衝電話咆哮，“陳準你個傻逼！不接電話你是死了嗎？死在女人身上！彭薇現在被趙沆鎖在家裡揍！你再不來是等著以後給她收屍嗎！”

“怎麽回事？”陳準還在迷糊，聽見程阮的高頻率輸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程阮恍惚聽見彭薇一聲尖叫，隨之而來的還有趙沆的高聲謾罵，“彭薇要被趙沆揍死了！你他媽能來嗎？我沒有她家的鑰匙！進不去！”

“我馬上過去！你報警了嗎？”陳準急忙掀開被子下床。

卻被蘇淮杞攔住，“誰讓你過去…她被揍關你什麽事！”

程阮聽見更加火大，瘋了似的朝電話裡吼，“什麽叫關他什麽事！你算個什麽東西！臭傻逼！你個賤貨！這種醋都要吃！陳準你要還是個男人你就趕緊來！彭薇都在裡面叫救命了！”

***

一連幾天，程阮好像魔障了一般，夢裡不斷湧現那天她給陳準打電話的場景，甚至有些夢境中還會反覆出現陸西描述的那段她以前所不知道的畫面。

夢境的色調基本是黑白色，但當蘇淮杞從樓梯上摔下去一幕發生時，夢的色調就會發生轉變，染上大片殷紅。

因為晚上休息不好，恰逢雙十一公司的事務又繁重，九十多斤的人顯見又瘦了一圈，易舒淇瞧見了也一臉擔憂，上班時不斷提醒讓她別忘記吃飯。

程阮嘴上應下，臨到中午又是茶不思飯不想，吃了兩口藜麥蝦沙拉就把打包盒一蓋，丟進了垃圾桶。

晚上回家後，連衣服也不想換，就神情疲憊地扎進沙發裡躺著，怔怔地望著天花板發呆。

陸西回來的時候見客廳裡沒亮燈，以為她還沒回家，站在門口一邊脫鞋一邊給她打電話，誰知鈴聲在屋內響起，於是他打開燈，走到沙發邊抱起她坐下問，“怎麽了？”

程阮將臉埋進他懷裡蹭了蹭，掩飾道，“沒什麽，後天你就生日了吧？”

摸了摸她的背，覺得她瘦得都硌手了，想起她從那日車上起就一直精神抑鬱，心不在焉地說，“嗯，六號，你想怎麽過？”

程阮仰起臉笑著端詳他幾秒，“不會吧？你生日問我怎麽過？”

俯身抵著她的額頭摩了摩，輕聲細語地貼上她耳朵，“對啊，我生日你想怎麽安排，我就怎麽過，好不好？嗯？”

程阮被他摩得臉頰微微發燙，手臂搭上他的腰，“三十歲是個大生日呢，不如好好大辦一場？”

陸西眨眨眼，睫毛掃在她眼瞼上，癢癢的，“大辦？是喝酒還是吃飯？”

程阮閉著眼，略想了想，腦子裡惶惶然漿糊一團，沒有什麽新鮮主意，於是隨口道，“喝酒吧，好久沒去夜店了，想去夜店。”

他聽了，沉沉地笑了笑，“好久沒去？你多大了還這麽愛玩？”在她細軟的腰上捏了一把，語氣玩味地繼續道，“玩了十幾年還沒玩夠？”

程阮不好意思起來，睜眼撅了撅嘴，“哎喲！說的好像就我一個人玩了十幾年一樣的，你說你在夜店帶走過多少女的，真的是。”

陸西親了親她的鼻尖，手掌揉捏她的臀部，“醋精，我早玩夠了。”

程阮輕嗤，撇嘴道，“誰信呢！”

陸西笑笑，“但玩你還沒玩夠。”

程阮挑眉，冷淡地橫他一眼，翻身坐起，“這麽說那遲早也是會玩夠的。”

他伸手一攬，程阮又倒回他懷裡，“我你還不知道？這麽多年，我夠沒夠你還不清楚？沒良心。”

說完，沉默片刻，收斂起臉上的玩味笑意，偏頭面色認真地凝視她，又說，“別老為了別人的事傷神。”

程阮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茬，登時僵在他懷裡，怔愣半晌，才垂頭囁嚅道，“可...當時如果不是我說的那麽嚴重...陳準就不會...”

陸西歎了口氣，捏了捏她的下巴，語重心長，”不管你說的嚴不嚴重，按彭薇在陳準心裡的位置，他一定會做出跟當時一樣的選擇。你不了解男人，男人心裡凡事都有優先級，而彭薇在陳準心裡就是那個排在第一位的。”

“他清楚他在做什麽，跟你沒關系。”

程阮縮起肩膀，將頭埋進他的頸窩磨蹭，“可我總覺得，我幹了那件事之後遭到了報應，毀了別人的人生，我從那以後就一直不順，都是現世報。”

陸西將人揉進懷裡，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側臉，撫慰她的情緒，“你也是為了彭薇，其實換任何人都會做跟你一樣的選擇，雖然那天最後彭薇沒什麽事，就是被砸了家臉上挨了兩巴掌，但你要是沒有及時趕到，報警叫陳準，誰又知道事態最後會不會失控。別把人生的上下經歷連起來，實際沒什麽關聯。”

“而且你說的不順不就是跟林南分開？難道你到現在還在後悔？”說著不輕不重地咬了咬她的脖子，“那我可不答應了。”

程阮被他說的心裡好受許多，想從他的懷裡出來好好說話，推搡兩下，他卻紋絲不動，於是環上他的脖子，含著他的耳垂舔了舔，甕聲甕氣地喃喃，“後悔個毛啊，你眼瞎看出我後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