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緋牙齒咬著下唇,看了他好半天才說:“你願意,但你家裡不會願意。”
不怪薑緋想多,誠如安夢茹所想,男人女人不同,安夢茹老早就替她物色對象,而陸柏珵明明與她同齡,卻遲遲沒有感受到這份壓力,只因他三十不到,年輕有為,就算過了三十,也是傳說中的鑽石王老五。
現在倆人公開了,被催也是遲早的事——就算倆人沒公開,舒清可不就出現了麽?這都是因果循環。
世俗眼光太單一了,薑緋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然後再在這打算中為自己考慮。
陸柏珵對婚姻肯定是有過憧憬和渴望的……薑緋想,也許她不該用“有過”來形容,他現在估計還沒放棄結婚這件事。
想想小時候,她羨慕他沒人管,可他卻偏愛往她家裡跑。
一個完整的家庭。他從來向往這個。
觀念不合,真是讓人挫敗。
如果沒有陸柏珵,薑緋就這麽獨身一人,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但現在有了陸柏珵,她不能自私,也就沒法不考慮他的立場。
難道他們真的可以順利地談一輩子的戀愛麽?
別說他百分百願意,人本來就沒辦法隻為自己而活。
陸家可就陸柏珵一個獨苗。
若是倆人婚姻觀一拍即合,共同面對外界壓力,一直這麽過下去,其實也挺好——薑緋巴不得這樣。
然而陸柏珵並非真的不婚主義。
而她也不希望陸柏珵為了她將就。
“你在走迂回政策,我知道。”薑緋說。
“想著拖到最後,我總會被你打動的,對不對?”她歎了一聲,“婚姻沒法給我帶來安全感,它的存在只會讓我如臨大敵。我寧願我們和平分手,那都好過婚後撕破臉皮……”
陸柏珵靜默許久,卻說:“就算你沒有改變想法,我也不會強逼你。”
他看著她,平靜的語調帶著說不清的涼意,“幾年前你就說過我不是你的例外。”
薑緋一怔。
那時候她親口承認這個事實,別說陸柏珵,她自己都覺得過份傷人。
只聽陸柏珵又說:“你向來早熟,分手後我就不斷地去想,是不是我那時候還不夠成熟,所以才讓你失望。和好這兩年,你雖然沒說,但我知道你好幾次都因為我太忙而生悶氣。只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一直在往這個方向努力,還以為可以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薑緋低了腦袋,“安全感只有自己才能給。”
陸柏珵失笑,眼裡卻沒有半點開心的痕跡,只有嘲弄:“處了這麽多年,就算是結婚,不也只是多了一張證的區別。”
薑緋倏地抬頭。
這就是她與陸柏珵最大的不同。
她喃喃道:“你不懂,我真的看太多婚前恩愛婚後相看兩厭的案子……”
“別人的生活不是我們的。”陸柏珵再次出聲。
“可婚姻確實沒辦法給我帶來安全感。我也不明白我為什麽是這樣,我爸我媽日子過得都挺好的,按理說我不該恐婚才是,但就算我沒做律師,恐婚的想法在上學的時候就已經根深蒂固了……不婚的想法就像是天生的,當離婚律師也只是為這想法推波助瀾找個還算合理的借口而已……”
“可以。”
“什麽?”
“我說可以不結婚。”
大中午的,因為陰天,也沒什麽太陽。薑緋覺得不止是車內,連車外氣氛都是壓抑的,隨之就看到陸柏珵眸色變深,口吻也變得冷靜,像是終於睡醒了,要好好跟她爭辯,她心裡突了突,果真等到他說:“那你呢?你知道我對你最大的成見就是你始終在以審視的目光揪我的錯處。”
說什麽為他考慮,全是放屁。
如果不是覺得會分開,她何必要考慮這麽多?
他扯了下嘴角,“在你的觀點裡,結婚可以離婚,戀愛也可以分手,總之單身才是安全牌……所以就算不結婚又怎麽樣?我們在一起那麽久,你不也還是抱著我們最終會分開的想法……薑緋,你真覺得我是木頭麽?一直這麽下去,你覺得不累,我都覺得累了。”
薑緋像是失了聲,懸著的心一陣一陣往下墜。她忘了自己談話的目的,又或許說她根本就沒有目的,只是身體的本能在作祟,讓她不斷多疑、猜忌……漸漸的,她把陸柏珵越推越遠,等快看不清時再湊上前——
他已經厭煩了。
她曾無數次地想過這樣的畫面,但沒想過會來得這麽快。至少不是現在。因為安夢茹對她不肯結婚的想法甚至都還毫不知情。
“如果你還是替我委屈,那我們分開冷靜一段時間也好。”陸柏珵開了車鎖,“我去買飯,然後送你回去。今天晚上我還得飛走,得一周後才回來。”
他推開車門,一條腿踏出車外,頓了頓,微側著頭說:“這段時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就關上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