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蓉回來,看到盡歡雙頰緋紅,心下了然,她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這臭小子,就這麽憋不住?
“盡歡啊,我給你挑了條項鏈,看看喜不喜歡?”顧蓉把項鏈盒子推過去。
銀白色的項鏈中間鑲嵌著一顆祖母綠的鑽石,款式新穎,不失成熟又有活力。
“我很喜歡,謝謝小姑。”盡歡手撫摸著項鏈,她衝顧蓉莞爾一笑。
顧從今出去接電話,顧蓉拉著她的手,又說,“等到時候你們結婚,我給你和從今做新婚服,你喜歡中式的還是西式的?”顧蓉是個溫柔賢淑的人,氣質不凡,盡歡很喜歡她。
盡歡一直很喜歡中國古典服飾,她氣質好,穿起來不違和。顧從今穿上中式應該很好看,有種偏偏濁世佳公子的感覺。
“我喜歡中式的”
“小舅,怎麽了?”接到小舅打來的電話,他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舅的聲音有些蒼老的感覺,明明才三十好幾的人,聲音聽起來卻好像蒼老了十歲,“從今,你外婆可能熬不下去了。”
梁教授癌細胞擴散,轉移到淋巴細胞,多器官受到損害。她知道自己是將死之人,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在最後關頭見見顧從今,她最放不下的還是顧從今。
顧從今單手握著手機,另一隻手在褲子口袋摩索,動作有點著急,找了半天。沒找到根煙,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緊了緊,大概是外面的風吹得有點冷,他的手沒了知覺,身體也被冷得發抖。
“我明天回去”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可發出來字音還是認不出顫抖。
即使身為醫生,對於這件事有心理準備,可他沒想到。可難過的情緒還是無法抑製。
盡歡正站著,給顧蓉量腰圍,她看見顧從今進來,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雙眼無光。
“怎麽了?”她走過去握住顧從今的手,有點著急地詢問他。
顧從今抱住她,很用力,仿佛要把她鑲嵌進身體裡去。
“明天我們回A市,外婆可能不行了。”
“從今,你別太難過,老人的命就是如此了,你外婆生個病那麽痛苦,倒不如去了,看開點,人生總有不如意的地方。”顧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是啊,人生在世之事十之八九,對待死亡,要豁達,面對生命,要敬畏。
回到顧家,盡歡發現趙今曼和傅斯延也在,趙今曼跑上來抱住她。
“許許,想死我了!我們過來給顧爺爺拜年,順便發請柬。”她松開盡歡,手挽上,又晃了晃。
“結婚這麽久,終於要辦婚禮了,兒子都一歲大了。真為你高興”
趙今曼難得的害羞,臉頰微微泛起紅暈,“那還不是之前道阻且長,革命尚未成功嘛。”
“不過,曼曼,我們明天要回A市了,顧從今外婆可能……”盡歡拉著趙今曼的手。
傅斯延抱著兒子,給他喂米糊,傅彧性子像傅斯延,小小年紀就靜得要命,在他爸爸面前倒是乖得很。
顧爺爺在旁邊直樂呵呵笑,老人心底是柔軟的,暖光的燈將客廳照得明亮,溫暖。
人生美好之事還是很多的,他從醫這幾年,醫院裡就是迎來送往的地方,新的生命,死去的人,一個開始,一個結束。
“從今啊,你看看人家斯延,孩子都有咯。”顧爺爺說。
顧從今坐下,剝了個橘子,酸得他牙齒直泛酸,“爺爺,明天我們要回去了,外婆在醫院。”
老人聲音有點著急,蒼老的像是寺院的古鍾,“那趕緊回去,替我問候問候她。”
雖然當初兩家因為顧元時和顧從今的母親的事,兩家關系變僵,可情誼還是在的。
……
A市的天像是墨水織成的網,壓得人喘不過氣,黑雲壓城,濃鬱的烏雲,像是要下雨,盡歡穿著敞開的大衣,冷風灌進來,冷得人直打哆嗦。
“媽,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盡歡站在醫院門口,她不敢進去,不敢看那個被病痛折磨的梁教授。
“過幾天就回去,怎麽了?”林女士在那邊似乎玩得很開心。
“顧從今外婆病重,你們盡快回來吧”她捏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
“怎麽……會這樣?那我們明天回去吧。”
醫院裡消毒水氣味很濃,有在門口哭泣的人,也有抱著小孩喜極而泣的。
梁教授變得很瘦,青筋凸起,全身上下只剩下骨頭,瘦得風一吹就能卷走一樣,精神比上次盡歡見到的還要差。
盡歡走過去,眼淚控制不住流出來,像是眼睛進沙子一樣。
“小許啊,這封信你幫我交給從今好嗎?我不想直接交給他,外婆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著你們兩個走進婚姻殿堂,別無他憾了。”梁教授握著盡歡的手微微發抖。
“外婆,我……幫你給他。”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有很多話,卡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
外婆讓盡歡打開旁邊的白色櫃子,裡面又一個紅木盒子,盒子裡躺著一個綠色的翡翠手鐲。
“這是盡歡母親的陪嫁妝奩,外婆將這個東西給你保管,用從今妻子的身份保管可以嗎?”
“好,外婆,我用顧從今妻子的身份保管。”她哭得眼淚漱漱往下掉,眼淚像是掉線的珍珠,一顆一顆砸落下來。
外婆終究沒能度過二月,她是二月末去世的,她去世的那天,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大概是解脫了。
梁教授生前交代過,說自己的遺體直接火化,剩下骨灰就可以了。
顧從今平靜得不像話,從外婆火化,到在墓園裡,他都保持得很平靜,他穿著黑色的西裝,神情肅穆,像是和無邊無際的夜色融合一體。
林女士怕他出事,讓盡歡帶他回家。在飯桌上,他破天荒地喝起了酒,喝得凶猛,連許父都勸不住。
盡歡擔心他,不讓他喝太多,把他拉進房間裡。
顧從今醉得不省人事,她拿毛巾給顧從今擦身體,顧從今直躺著,手摟著她的腰,眼角處泛著點點淚痕,他是個重感情的人,雖不表現出來,可盡歡知道。
他稍稍一轉身,頭就埋在盡歡的小腹處,“盡歡,我只有你了。我們結婚吧?我想有個家。”
之前不急著結婚,是因為顧從今想和盡歡多過二人世界,讓她體會熱戀的感覺,現如今,他最親近的外婆去世了,才真的感覺孑然一身,形單影隻。
外婆信上說,讓他不要太傷心,她去了也算是解脫了,病痛的折磨,讓外婆不堪其擾。她更多的是擔心他過不去這個難關。
之前顧從今母親去世的時候,他表現得很平常不說話,沉默了一段時間,大家都以為他也得了抑鬱症。只有梁教授知道他是難受得說不出話了。
盡歡給他擦了擦臉,手摩挲著顧從今的下頜處,捧起他的臉,彎下腰,和他對視,那雙眼睛暗淡得像黑夜一樣,又好像蒙上了絲絲縷縷霧氣。
“好,顧從今我們結婚,我給你一個家,以後你不是一個人,我們會有小孩,以後會吵吵鬧鬧的,你可不能嫌我煩,不能退貨。”
好,以後他不再是一個人。
作者有話說;外婆的病前面我已經埋伏筆很多次了,最近狀態不好,有卡文,快完結了,我發現越寫越差,快崩潰了,如果還在看的就吱一聲,鼓勵一下這個玻璃心得作者。謝謝你們這麽包容我,還有幾章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