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嗎？”

酒店的房間裡，一堆衣服被雜亂地放在床上、椅背上，顧橫川滿心無奈地看著在穿衣鏡前換衣服的葉歡，催他快點收拾妥當出門。

“馬上馬上，我總覺得這個領扣是歪的。”

“沒歪。我們是去散步，又不是參加酒會，你穿那麽好看勾誰呢？”

自結婚之後，顧橫川和葉歡朝夕相處，漸漸也發現了葉歡許多小毛病，比如對衣服非常、非常、非常的講究。

“顧先生，你這話說得就沒意思了。”葉歡將視線從穿衣鏡裡轉到男人身上，臉上也是一片無奈，“你這沒理的醋要從昨晚吃到中午？”

他們昨晚正好碰上酒店百年慶的酒會，二人出來度假也樂得參加，結果葉歡這樣別致的東方美人在這歐洲酒店裡格外吸人眼球。

“我一晚上都和你在一起，手上還帶著戒指，沒瞎的都看得出來我們什麽關系，你還來和我耍脾氣。”葉歡拿起椅背上顧橫川的外套遞過去，“走了。”

男人穿外套時低了頭，看到葉歡腳上的皮鞋，挑了挑眉。

“你就穿這個鞋子？換了。”

葉歡看他說得霸道也來了脾氣，直接拉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你沒道理在先還管我穿什麽鞋子？”

“別鬧。”顧橫川把葉歡拉回來，“這鞋子底太薄還是新鞋，今天走的路多，這鞋子穿著不舒服的。”

“那你自己去挑一雙。”葉歡衝鞋櫃抬了抬下巴，“要好看的。”

顧橫川打開鞋櫃，發現葉歡帶的鞋子都是些好看卻不耐穿的，一陣頭疼。

“我就是太慣著你。”

他之前說幫葉歡收拾行李，葉歡死活要自己挑，他便也縱著他，如今想來頗覺後悔。

“走不走了？”

少年清脆的嗓音從走廊上傳來，看來根本也沒有等他挑鞋的意思，顧橫川也只能壓下無奈跟了上去。

他們今天遊玩的地點是顧橫川就讀過的大學。作為歐洲最古老的大學之一，這所大學佔地面積極廣，直接成了一個小鎮。

葉歡對歷史建築極感興趣，不知不覺就跟著顧橫川走了許多路。二人在河邊坐下休息時肌肉一放松，葉歡才發現自己腳底一陣酸疼，腳後跟也被磨得有些破皮。

“嘶...”

“知道疼了？”

顧橫川看著少年五官都皺到一塊兒的樣子覺得有趣，開口笑話他。

“你...”

“顧？是你嗎？”

葉歡話還沒出口，就被一個清潤的聲音打斷。葉歡回頭看去，發現是個金發碧眼的青年，長得還怪好看的。

“威廉，好久不見。”

顧橫川站起身和青年握手，向葉歡介紹到：

“這是我大學時的同學，威廉·戴維斯，現在在這裡任教。”又轉向青年向他介紹葉歡，“這是我的伴侶，葉歡。”

“你結婚了？”叫威廉的男子顯然吃了一驚，但很快就整理了表情，禮貌地感慨一句，“時光過得可真快啊。”

葉歡同威廉打了招呼，邀請他坐下一起喝茶。

“我沒想到真的是你，不是說要回去忙生意，很難再回來了嗎？”

“我這次來度蜜月。”

威廉聽到顧橫川的回答笑出了聲，轉眼去看葉歡：

“我是真沒想到他居然結婚了。他在我們學院也是紅人，追他的人不少。結果他一個都看不上，果然是等著他的絕世美人呢。”

葉歡只是笑著不接話，低頭喝了口茶，端著獨屬於東方的謙遜低調。威廉也沒接著打趣，轉頭看著河裡悠悠駛過的小船。

“轉眼我們都畢業好幾年了，當初一起在賽艇隊裡的人都各奔東西，也就只有我還留在這裡了。”

“你本來就脾氣好，適合教書，留在學校裡挺好的，學生們肯定都喜歡你。”

葉歡在午後的陽光下聽著他們聊從前，心中懶懶散散地提不起勁兒。

“葉先生願意來大學裡逛，是現在還在進修嗎？”威廉收回看著小船的視線，轉過來和葉歡聊天。

“我正在擇校，還沒確定要去哪個大學。”

“啊...這樣。”

威廉有些始料未及，東方人普遍都顯小，但他沒想到葉歡居然這麽年輕。

又閑聊了一會兒，葉歡聽他們說上三句就能扯到以前的事上，雖知道這是故友重逢人之常情，心中還是沒來由地有些煩悶。

他想著是下午日頭毒，起身要到洗手間裡去洗把臉提起點精神。結果剛站起來腳底卻抽筋了。

“你沒事吧？”威廉出言關心。

“應該沒事。”顧橫川扶著葉歡坐下，“小孩兒，不好好穿鞋，把腳磨破了。”

在這兒等著他呢。葉歡心中白眼翻上天，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和男人吵起來，臉上依然一派雲淡風輕。

“這樣啊，那要不要去買雙好走的鞋子？”威廉語帶關切，詢問著顧橫川。

“你是說老亨利家的鞋子？”

你們倒是有默契，葉歡扭著手上的戒指心中腹誹。

“如果要買的話我帶你們過去吧，老亨利的店換地方了。”

之後便是威廉帶路，三人一齊來到那家鞋店。

“這家店開了幾十年了，款式舒適度都很好，應該入得了我們葉少的眼了。”“

鞋店裡顧橫川為葉歡挑了幾雙鞋，親自彎了腰給他試鞋。

”你們感情真好。“威廉看著顧橫川的動作和葉歡感慨，“我沒想到他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面。”

好個鬼，明裡暗裡當著別人的面說他任性呢，葉歡心中跑馬，耳尖的聽出威廉語氣裡盡然有幾分落寞。

他四處打量著店裡，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發現會客區的桌子上放著幾瓶酒，留著任人品嘗的字條。趁著顧橫川去給他挑鞋子，葉歡一口氣喝了三杯。

“你喝了多少？”男人一回身看到葉歡正孜孜不倦地給自己灌酒，聲音沉了下來。

“就兩三杯，怎麽了？”葉歡有些賭氣地看著他。

“這酒是老板放在這兒整人的，後勁很大的，別喝了。”威廉溫柔但有些焦急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和顧橫川之間的對話被打斷，葉歡有種被人揭了短的羞恥。

“我能喝。”語氣裡不禁帶上幾分蠻橫。

“我們是怕你醉了。”顧橫川皺著眉拿走他手裡的酒杯，牽著他的手暗暗使了些力氣。

去你的“我們”，葉歡心中火氣一陣陣躁得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轉頭笑著和威廉說話。

“抱歉，這酒太好喝了，這所大學也有趣。戴維斯先生你再和我介紹介紹，說不定我以後也來這兒讀書呢。”

小小的尷尬被揭過，葉歡和威廉和和氣氣地聊著天。

只有顧橫川心裡清楚，葉歡這段時間擇校優先考慮離他近的大學，長期在國外進修的事情也等以後再說。如今突然提起這事，估計是今天沒順著這小祖宗正和他鬧脾氣呢。

天聊得差不多，鞋也挑好了。顧橫川跟著店員到前台去結帳，葉歡好奇心發作去看店員做鞋子。等他看得差不多，轉過身發現威廉正出神看著顧橫川的背影。

在前台的男人身姿硬挺，肩寬腿長，看背影顯得讓人不敢靠近。但低頭和人交談時似乎聊到開心的事，不經意間透露出幾分溫柔。

葉歡吸了吸鼻子，離威廉更近一些。對方身上淡淡的煙熏味飄進他的鼻子裡，那是寺廟裡檀香的味道，溫柔又平和，和他的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