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本就屬於私人聚餐，雖然有褚熤這個上司在，但年輕人在一起總不會太拘束，吃著吃著也就聊開了。

　和旁邊的同事聊到了上次危機公關的事，蔣遙得意地拍了拍胸口：“那當然了，我跟衛凝然打配合，能有輸的時候？我倆可是最默契的組合，百家姓記得不？我倆連姓都是挨一起的，弄完這次的項目，我看我們可以組合出道了。”

　董哲宇嗆他：“得了吧，還百家姓？你不也就隻記得那一句？”

　說到這，他突然抬眼看向對面的褚熤：“那褚總的姓跟你倆不也是挨一起的？這麽巧啊。”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

　褚和衛，確實是挨一塊兒的。

　衛凝然突然感覺心裡某個地方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

　十幾年前的她，還因為這個而生出某些可笑的想法。

　看，他們倆的姓是挨著的，像不像是天生一對？

　哪怕不敢幻想跟他在一起，卻也能找這種無聊的理由給自己的暗戀時光添上一分喜悅。

　“是挺巧的。”褚熤臉上一如既往地掛著溫和的笑，紳士地替衛凝然加滿玉米汁。

　努力壓下心裡又被激起的漣漪，衛凝然語氣平靜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手機振動，她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蔣遙又開始調侃：“男朋友盯梢？我說你倆這異地戀談的也真是……”

　那是她一個普通朋友的電話，但她也沒解釋什麽，只是低頭笑笑。

　除了身邊極為要好的幾個朋友，所有認識她的人都以為她有個異地男友。

　這本就是她為了擋桃花故意說出來的謊言，自然不會再自己給戳破，尤其如今迎上褚熤的目光，她更加慶幸有這個謊言的存在。

　他都已經結婚了，她不是也該有個男朋友麽？

　若是讓他知道拒絕他的表白後她連個男朋友都沒交過，是不是也太諷刺了？

　

　吃完飯已經有些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大家沒準備進行下一場，出來後站在露天停車場各自道別。

　“喲，衛大記者，這麽巧啊，你也在這兒？”

　衛凝然回頭，就見一個喝得步履踉蹌的中年男人在司機的攙扶下往這邊走來。

　“劉總。”她淡淡地笑著打招呼，猜到他的車是她前邊那輛，特意往旁挪了挪，讓出空間。

　“聽說大記者這幾年混得不錯，也難怪如今派頭這麽大，連約你吃飯都不給面子。”

　看他故意往自己這邊靠近，衛凝然便又朝旁邊挪了幾步，臉上依舊掛著禮貌的笑：“劉總說笑了，您才是大忙人，沒什麽大事，我哪敢隨意佔用您的寶貴時間？”

　“那今晚，陪我去唱歌怎麽樣？”

　男人說著就伸手來拽她胳膊，衛凝然正想繼續往後退，面前卻忽然多了道高大的身影。

　褚熤不動聲色地伸手擋住那人的鹹豬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抱歉，她今晚有約了。”

　男人抬頭瞅了瞅他，又看了看被他擋在身後的衛凝然，突然嗤笑一聲：“大記者又攀上高枝了？難怪升職這麽快，這是睡了多少男人才換來的？既然別人能睡，那你乾脆和我睡得了，去我公司我給你個副總……”

　話沒說完他就一聲慘叫，那是褚熤突然扣緊他的手腕用力擰了一下，讓他半個身子都隨著胳膊轉了個方向。

　“請自重。”褚熤語氣平靜，目光卻有些森寒，“連做人都不會，你那公司真經營得下去？”

　“關你屁事？你給我放開！”

　要上去幫忙的司機也已經被蔣遙和董哲宇拉住，男人一時掙扎不脫，褚熤又用力掰了一下他手腕，疼得他喊出聲才一把將他推出老遠。

　

　看著褚熤乾淨利落的動作和挺拔的身姿，衛凝然不禁有些愣神。

　十三年前的那個下午，他也是這樣擋住了公交車上一個故意靠近她蹭她胸的男人，只不過那時他身上遠沒有如今這份屬於成熟男人的氣勢。

　那時的少年，青澀，稚嫩，身形比現在單薄些，與人說話時雙頰偶爾還會泛紅。

　而那張青澀的臉，早在那個下午以前，在他們初識的那半個月裡，就已深深地印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了。

　

　“沒事吧？”看她一直呆愣著，蔣遙還以為她是被嚇到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衛凝然猛然回神，見那男人已被司機攙上車，搖了搖頭。

　褚熤回頭看她：“沒素質的人借醉說的胡話，不用往心裡去。”

　衛凝然笑笑：“我不會在意的。”

　有些狹隘無恥的人對職場女性和公關工作的誤解與惡意揣摩，她見識過太多了，若真要計較，哪計較得過來？

　從前遇到過這種情況，她基本都是靠自己化解，畢竟只要是清醒狀態，也沒幾個人敢像剛剛那個醉鬼一樣放肆。

　如今突然有個人擋在她身前，她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怕……再生出些無謂的奢望來。

　

　尹佳人喝了酒，回去的路上只能是衛凝然開車，她心神不定，乾脆就近把尹佳人帶去她那裡睡。

　尹佳人懶懶地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她：“還放不下人家？我看你一整晚都不在狀態。”

　“只是突然重逢，想起些往事，有些感歎而已。”衛凝然搖搖頭，“他已經結婚了，你覺得我會是那種惦記有婦之夫的人？”

　“結婚了？”尹佳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想了想才又道，“不太可能啊，看著不像，他也沒戴結婚戒指。”

　“不是每個人婚後都會戴戒指的，他兩年前就已經結婚了，我還看到過婚紗照。”

　“真可惜，那麽個極品優質男。”尹佳人一臉遺憾，“虧我還以為他對你有意思。”

　“就因為他幫我擋了那個猥瑣男？你別忘了在場所有男士都有幫忙，只不過他搶先一步而已。”

　“也是。”尹佳人歎息一聲，“那你什麽時候才能嫁出去啊？”

　什麽時候？

　衛凝然苦笑。

　她也不知道呢。

　感覺早已失去了去愛其他男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