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童心是被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吵醒的。
睜眼看了看時間,都快十點了,這是工作日,按理說她應該早在公司了,可惜昨晚沒睡好,如今醒了也沒什麽精神。
自從昨天在程大夫家裡見到白晉開始,她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寧,但是很奇怪的,她和白晉都選擇了沉默,一個沒開口詢問,一個沒主動解釋,甚至離開時都不是一起。
她依舊和慕宜年一塊兒走,而他們出門時,白晉仍然在程大夫家裡。
有什麽問題不攤開了說,這根本不是她的行事作風,但那人是白晉,她反倒一時之間不敢開口。
從白暘告訴她的那些事,到白晉對她的隱瞞,又到如今發現他似乎一直還未解決多年前的心理問題,她的思緒早就亂作一團,平時再沒心沒肺的她昨晚竟然也罕見地失眠了。
“你跟我師父究竟怎麽了?之前還以為你倆只是吵架,怎麽現在他都要去相親了?這是跟你徹底掰了?沒挽回余地了?”
電話剛接通,那邊的錢雅就劈裡啪啦一頓詢問,秋童心躺在床上敲了敲腦袋,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錢雅說的是聶城。
所以聶城居然要去相親了?
不過,好像也沒什麽好驚訝的,那個男人如今都三十了,估計聶家早就催著結婚生子了。
“相親就相親唄,關我屁事?”秋童心揉著眼睛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走進洗手間,“我跟他沒關系。”
“怎麽就沒關系了?你們之前不是都已經……”電話那邊的錢雅倒像是急壞了,“我跟你說,柴律師說了,我師父這次的相親對象是他家裡給他安排的,兩人很大概率會在今年完婚,到時候真錯過了你可別哭。”
“結就結唄。”秋童心已經把牙刷塞進了嘴裡,說起話來口齒不清,“你大概不知道,我跟你師父之前就是互相泄欲的炮友,不是情侶,更不可能會結婚,也就是說,沒有將來,所以你不用瞎操心了。”
“炮……炮友?不可能啊,我之前親耳聽到我師父跟他爸打電話,說什麽這輩子除了你誰都不娶。”
“唔……”剛一開口就把牙膏泡沫吞進了嘴裡,秋童心對著馬桶乾嘔了半天才又忽然笑道,“是麽?”
“對啊,當時兩人吵得可凶了,好像他爸還威脅他要把他趕出家門,但他一直堅持就要跟你在一起,我還以為你倆早私定終身了呢。”
“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秋童心笑笑,“他要結婚就結唄,我對他,本來就只有生理需求。”
等她到公司時,倒是意外地遇到聶城那個同事柴欣。
同樣是旌信所的合夥人律師,柴欣的業務水平秋童心之前就了解過,絲毫不比聶城差,但讓她親自來處理宮航相關的後續事務,好像有些大材小用了。
第一次見面時看她故意針對自己,秋童心還以為她是為了聶城爭風吃醋,可自從知道她和聶城只是表面上的男女朋友,秋童心就敢肯定這位柴大律師完全就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
比如說現在,柴欣一見到她就笑得別有深意:“你知道聶城今天要去進行他人生中的首次相親麽?”
“我說柴大律師,你這麽關心我和聶城,會讓我以為你看上我了。”秋童心回以她一個極其甜美的笑,“或者,你根本就是早愛上我了?”
“我雖然喜歡女人,但真不愛你這款。”柴欣毫不掩飾地上上下下打量了秋童心一遍,“太野又太浪,我可降不住,我呢,喜歡溫柔體貼小鳥依人型的。不過一想到聶城居然會栽在你手裡,我就覺得,大快人心,所以你倆這部戲,我得追看到大結局。”
秋童心無奈攤手:“你已經看到結局了。”
然後很快她就發現,柴欣何止是想看熱鬧,這女人根本就是想自己主導一台狗血大戲。
——她借著約秋童心一起吃午飯的機會,把人帶去了聶城相親那家餐廳。
一進大門秋童心就發現聶城了,因為這家餐廳沒有全封閉的包廂,只有半隔斷的小單間,而聶城的座位正對著門口,幾乎就在秋童心看到他的瞬間,他也剛好抬起頭,與她四目相對。
從聶城眼中的愕然秋童心就幾乎能肯定,這幕狗血大戲還真是柴欣自作主張導演的,至少聶城不知情。
她本欲轉身就走,但一想自己又不心虛,憑什麽要搞得跟逃跑似的那麽狼狽?
於是她轉頭對著柴欣露出一個淡定的笑,乾脆四處找座位就坐。
倒也不是刻意避開聶城,只是聶城周圍的桌子都坐滿了,她只能隨著侍應的引導去了另一個方向。
往裡走了一大半才發現,白暘和他老婆居然也在這家餐廳吃飯,而且就在侍應帶她們去的那張桌子隔壁。
“這麽巧啊童心,又遇到你了。”
迎上錢思懿那一臉熱情的微笑,秋童心登時在心裡罵了一長串髒話。
可不是巧麽?巧得她以後都不想吐槽影視劇的劇情狗血了,靈感果真來源於生活。
“大嫂好。”滿臉微笑地和錢思懿打著招呼,秋童心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偷偷瞥了眼面無表情的白暘。
她居然莫名有些心虛。
從前她還可以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好整以暇地圍觀這個女人的出軌大戲,可如今,一想到她曾睡了人家老公,她就覺得底氣不足。
還以為自己的三觀早被狗吃了呢,原來還剩點兒啊。
“剛好我和我老公佔的是四人桌,要不要一起?反正你們倆都那麽熟了,你應該不介意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而產生了錯覺,秋童心總覺得錢思懿這話說得太過刻意,尤其“我老公”和“熟”這幾個字,她似乎是故意加重了語氣說出來的。
這場面,活像電視劇裡原配對付小三的情景。
秋童心在心裡低咒一聲,臉上依舊掛著禮貌的微笑:“謝謝大嫂的好意,我和柴律師還有些事要談,坐旁邊就好。”
托這位柴大律師的福,她如今只要一抬頭依舊能看到另一邊的聶城,而她們與白暘又距離太近,估計她和柴欣談什麽那對夫妻都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