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碎裂,湯羹灑落一地,無人有暇顧及。
紀婉卿幾乎是跪行著過去扶抱起鍾鈺。
不久前還正常的體溫,此刻燙得驚人。
男人雙目緊閉,眉心、鬢角都是汗珠,微長額發沁濕垂搭下來,薄唇發乾微顫。
見慣了對方冷靜沉著的模樣,陡然這般蒼白脆弱,女人嚇得不輕。
她沒工夫細想其中的蹊蹺,著急地叫人名字,一手托住他脖頸抱懷裡,另一手哆嗦著想叫車去醫院。
然而撥號鍵還未來得及摁下,鍾鈺半睜開眼,眼鏡滾落不見,加上高熱,烏黑瞳孔失去焦距,迷離茫然地看著女人,
“婉……”他試圖發聲,艱難乾澀。
紀婉卿聽得心疼,湊近了與他說話:“你發燒,燙得厲害,我們去醫院。”
“吃過,藥。”鍾鈺搖搖頭。
隨後單臂撐著地面踉蹌起身,即便這樣狼狽,男人也不忘先扶起紀婉卿,是烙印在骨子裡的忠誠和規矩。
紀婉卿見他固執,隻得先攙著男人回臥室躺下。
陷入柔軟床鋪,鍾鈺調節呼吸,瞳孔收縮逐漸尋回焦距,定睛在女人眼角淚水上,疑惑地伸出手去抹開。
我病,她怎麽哭了?
紀婉卿自知失態,握著他手塞回被子裡,甕聲甕氣道,“不去醫院了,你躺會,我陪著你,不舒服要說。”
我病,她不高興嗎,鍾鈺又不懂了,覺得太複雜,開始深思,才收束的焦距再度擴散,殘余藥力借著恍惚徹底激發至四肢百骸。
平時就木木的,生病了更木,紀婉卿見人闔眼,呼吸勻緩陷入睡眠,漸漸安心,但也不敢完全放松。
她收拾完客廳的狼藉,又怕鍾鈺半夜醒來肚子餓,重新回屋取了份紅棗湯,然後就一直靠坐在男人床邊守著,直到自己犯困支撐不住。
迷糊間身子傾倒,一陣天旋地轉,失重感未如預料地來臨,而那個本該安靜躺著的病患欺壓到了身上。
男人低垂腦袋,單薄的夏日衣物汗濕,遮掩不住他強悍的體魄,雙臂懸在女人身旁支撐。
短暫恍惚後,紀婉卿驚醒,發覺姿勢不妥,她下意識掙扎想逃,可健壯有力的長腿已然鉗製在她腰側。
鍾鈺弓起腰背,肩胛骨隆起與背脊一同隨粗沉呼吸起伏,炙熱目光隱在雜亂發絲後,此時的他就如同一頭盯上獵物,蓄勢待發的猛獸。
明明同一張面孔,不曾變化,連那無表情的樣子也,可眼前的鍾鈺透露出一股危險的陌生感,令紀婉卿心悸。
接觸的部分仍舊熱燙,顯然是沒有退燒,女人一時竟然分不清他唐突曖昧的行徑是清醒的,還是燒糊塗了。
她不敢發出聲音,甚至是屏住呼吸,似乎怕叨擾什麽,怕打開牢籠,怕放出……
屋內沉寂下來,唯有男性粗沉的喘息和女人加速欲裂的心跳聲交纏。
就在紀婉卿以為自己會窒息的時候,一聲綿長呻吟打破灼熱化的局面。
“熱……”
氣息噴灑在臉上,發音含糊,女人分辨不出是“熱”,或是“餓”。
“阿鈺,你說什麽?”紀婉卿眼見著他靠近,俊臉近在遲尺,她不得不推抵住男人的胸膛。
細白手指隔著布料陷入肌肉,構出宛如大理石紋理的凹陷感。
“我,餓。”鍾鈺停下了靠近的幅度,靠腰力駐著,肌肉緊繃。
這次的聲音清晰許多,目標明確。
“餓的話,有銀耳湯,我給你拿。”紀婉卿忙不迭道,她竭力扭過身子,伸長手臂想夠著床頭櫃上的碗。
如此別扭的姿勢,女人纖弱脖頸徹底暴露在鍾鈺眸底。
青白血管清晰可見,還有自領口看去,素色內衣包裹不住的、幽深花白的豐腴乳溝。
他,真的好餓。
利齒磨動,涎水滴落,野獸向著無知覺的獵物張開了森然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