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秦秋鳴說她恰好要去為家中尋一草藥,讓他們二人隨意即可。
謝珣喜上心頭:他們兩個礙眼的走了,那她想怎麽對蔚自閑都行。
然而少年郎神色淡然,話裡帶著拒絕:“無妨,彼此同窗,理應互助。”
謝珣撇了撇嘴角,縱使再不樂意,也還是跟上了他們。
四月裡春光燦爛,已沒了三月的冷意,此刻山中暖融融一片,萬物初初展現,滿目綠意。
蔚自閑與薛逍都略識得醫書,她便拜托他們幫忙尋找。言道那位何醫師所需,也當是還了上回的情。
至於謝珣,她堂堂千金之軀,她自然沒有要求。
謝珣見兩個少年正找得起勁,便百無聊賴地走在秦秋鳴身旁。她忽然想起薛逍似乎對誰都是冷著臉,唯獨對她言聽計從,便好奇問道:“薛逍是什麽人?為何對你格外不同?”
她只是隨口一問,哪知秦秋鳴便紅了臉,喏喏地答:“他從前是山中獵戶的兒子,因為山洪,我爹收留了他。”
見她一臉“我明白了”的表情,她又心虛般地補救:“他對我不同,是把我當姐姐看待的。”
謝珣挑了挑眉,薛逍瞅她的眼神分明是狼崽子遇到了獵物一般,哪裡是把她當成了姐姐。但她既這麽說了,她也沒興趣再打探到底,便微微點了點頭。
他們幾人離了原地,越走越遠。秦秋鳴還在同謝珣介紹一種草藥的用途時,變故突起!
一支利箭從空中劃破,直直地向兩個年輕姑娘飛來!
蔚自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出手,幸而謝珣足夠機警,一掌拍開了秦秋鳴,自己也急忙往後退開。
那支箭釘在不遠處的樹乾上,而箭身上,透著若有若無的黑色,這上頭還抹了毒!正在此時,身旁數十棵大樹上躍下數十名黑衣人,紛紛拔劍,將他們四人包了個圓。
兩個少年將她們擋在中間,以防他們忽然動手。好在謝珣的暗衛及時出現,從後包抄,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兩方人馬打得正激烈,謝珣卻拉著蔚自閑的手,對他們催促:“快走。”
見秦薛二人還愣著,便解釋說:“我此次隻帶了五名暗衛,他們敵不過。”
五名暗衛,縱使個個都武藝高強,哪裡抵得過對方幾十人。他們只能拖延一小會罷了。
薛逍反應過來,亦是拉著秦秋鳴疾跑起來。
大約跑出了兩裡地,謝珣在一岔路口攔停他們,面容難看:“你們往東,我們往西,莫要往山下跑。他們既跟著,就必然還有後手,你們受我牽連,難保他們會對你們不利。”
薛逍已收起了臉上的不耐,點了點頭,便拉著呆若木雞的少女向東邊奔去。
謝珣看著他們的背影,微微放下心來。她出發前曾看過天劍山的地圖,曉得東邊是條大河,到了那裡
逃生的機會便有了。至於西邊,則是通往天劍山的深處。
她正愣著神,卻見蔚自閑已經用樹枝、石子等掩蓋了這岔路口的痕跡。他揉了揉她的頭,含著安慰之意:“莫怕。”
謝珣甜甜一笑,握住他的手:“你在我便不怕。”
他手心裡的溫度十分暖和,然而聽到少女有條不紊的逃生計劃,便知她以後多次遇刺經歷,這才叫她時刻保持著警惕。他心裡微微作疼:此次有他,但往昔不知多少次她曾獨自在黑暗裡求生。
蔚自閑握緊她的手,語氣裡包含珍重:“有我。”
他自來是不說些情話的,每回隻說些短得可憐的言語,然而她次次都能被他擊中心弦,可見她當真是將他放在了心上。
“行了,我的蔚公子,逃命要緊。”謝珣一笑,又拉著他跑起來。
兩人還是被逼到了絕境,縱使有暗衛的阻擋、岔路的迷惑,他們仍舊被層層黑衣人圍了起來。
然而說是圍起來也不大恰當,他們慌亂中跑到了山腰的一處懸崖邊,此時正被持著利劍的刺客步步逼退。
蔚自閑為了護她已經受傷,他沒有兵器,只能肉搏。可他習武只是為了強身健體,一個門外漢豈能抵擋住他們,能堅持到此時已是不易。
少年原本素淨的青衫被劃破了大大小小的口子,中間滲出了血色。他臉色已是蒼白,然而手還死死攥著她。
謝珣站出來,十分平靜地道:“放了他,我跟你們走。”
蔚自閑抓著她的手一緊,口中溢出喊聲:“郡主!”
少女面色平淡,抽出自己的手,孱弱又堅定地擋在他面前。想抓她的人是誰,她一清二楚,也犯不上牽連其他人,更何況蔚自閑是她喜歡的少年郎。
她收了平日裡的那些嘻嘻哈哈,卻叫蔚自閑喉頭酸澀。他的小郡主,究竟遇到過多少次場面,才能夠如此波瀾不驚。
然而出乎謝珣意料,他們這一次——是想要她死!
十余名刺客抽出背上箭駑,齊刷刷對準了二人。層層箭雨向他們射來,蔚自閑忍痛為她遮擋,卻不慎身後中了一箭。
謝珣咬著牙,當機立斷帶著他跳下了懸崖。她心裡怒火重重:好啊,君後,待我回京,必然要殺了你!
……
皇宮中,徐雍收了宮外來信,他緩緩燒著字條,面容晦暗不明:謝珣,此次,你必定要死!承京城,你也莫想再回來!
他這一生都是為了謀得女帝,然而好不容易得了君後的位置,卻還是一時疏忽讓那小野種出生。殺不了謝秦,他便殺了他們的寶貝女兒!端看他還能如何得意!
大皇女趙瓊進來,正看見他的一番動作,不免開口問道:“父君,謝珣的事……”
謝珣遇刺,幾乎各方都得了消息,女帝更是派了一百精兵前去搜尋。若此事是徐雍做的,叫母皇查出來,他們豈不是要大禍臨頭……
徐雍抬起頭,精致的臉上帶著漫不經心:“她怎麽了?”
他心中冷笑,縱使朝中人人都知曉自己與謝家不和,誰又有證據證明自己同此事有關呢。
再者他徐家在朝中盤根錯雜,女帝若要廢他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他不信。
趙瓊見此,隻當他還不知曉,這才放下心來,與他說起刺客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