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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泥(H)》番外二·懷孕
在自己開了工廠之後,雖然與之前工作的地方還有聯系,但因為同行的緣故,並不是很熱絡。王敘找過李存根喝過一次酒,就在他們之前經常去吃飯的地方,兩年沒來而已,似乎更熱鬧了些。

 小酒屋往東數新開了一家蛋糕店,進門的時候看見生意很好,李存根記在心上。吃完飯出門就直奔那裡,他們稍微喝了點酒,好在不是過多,說話間雖有酒氣,頭腦還清醒著。

 王敘追上來,雙手插在衣服兜裡,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還以為你跑那麽快幹嘛呢,給誰買蛋糕。”

 看起來奶油很細膩,麵包也很柔軟,很可口的樣子,他插了一句嘴,“我也要吃。”

 李存根就要了兩份,王敘喜滋滋地等著,“你那個同居的女友,兩年了吧,還不準備結婚嗎?我聽他們說現在房價挺便宜,正好買婚房。”

 李存根注視著那小巧晶瑩的蛋糕,神色軟下來,規規矩矩提著就怕打翻了。王敘挖了一杓塞進嘴裡,咕噥道:“果然好吃。”

 沿著街邊往前走,大路岔口有公交車,王敘舊話重提。看得出來李存根不是不想說,表情為難似乎有點難言之隱,一個人悶著有什麽意思,多個人還能多個主意。

 他伸手揉了一把頭髮,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說。王敘見他真不想說,識趣地住口,拍拍他的肩膀,跳上公交車回家了。

 低頭看一眼手表,這會兒還早,不過阿嬌已經下班了。留她一個人晚上在家裡,總是不放心,也不等公交,直接打了車回家。

 家裡幾個房間的燈幾乎都開著,臥室裡有奇怪的聲音,李存根將蛋糕盒放在桌上。剛打開臥房門,聽到陳嬌在廁所吐,嚇了一跳,兩步走上去扶著她的肩膀,不至於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阿嬌?”他聲音裡有點緊張。

 陳嬌搖搖頭,抓著頭髮站起來。他接了一杯水端進來,陳嬌已經坐在了床沿上,漱完口才道:“今天在公司吃得那魚好像不新鮮,肚子鬧了一天,你幫我找找胃藥。”

 李存根蹲在她腳邊,仔細看她發白的臉色,輕輕握著她的手抵在臉邊問,“要不去醫院看看吧,我不放心。”

 陳嬌收回手,眼睛朝著地上看,微微一笑,“就是老毛病犯了而已,吃點藥就好了,之前都是這樣的。”

 被再三催促,他找到放醫藥箱的櫃子取出胃藥,眼神朝旁邊一瞟,突然一凝。喉頭泛起些異樣的情緒,勉強忍住指尖的戰栗,將藥遞給陳嬌。

 她握著杯子,仰起頭注意到他奇怪的眼神,“你看著我做什麽?”

 李存根拉聳著肩膀,搖搖頭,垂下眼睛,“沒什麽,一天沒見你了,有點想。回來路上買了蛋糕,你喜歡吃得那一家,這會兒要嘗嘗嗎?”

 剛剛吐完,其實沒什麽胃口,可是他辛苦一趟,不忍心拒絕好意,陳嬌就點了點頭。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他雙臂平放在桌上,帶著溫暖的笑容專注地看著她,陳嬌挖了一杓遞到他嘴邊。

 他張口就吃了,沾了一點在嘴唇上,陳嬌曲起指頭要幫他擦,被一下躲開。有些意外了,他最愛撒嬌,沒事也要找機會讓她親親抱抱摸摸,她難得主動卻被他躲開了。

 他站起來,轉身伸了個懶腰,臉上的表情似難過似哭,聲音卻跟平常一樣,“好累,要睡了。我去洗澡,你吃完放在那裡就好了,明天我扔掉。”

 陽光暖融融照進臥室,被窩裡溫暖柔軟,陳嬌閉著眼睛伸了個懶腰。隨手往旁邊一模,涼涼的觸感似乎沒人睡過似的,坐起來喊了一聲,並沒有回應,穿好衣服四處一看果然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不過桌上放了早餐,還有一鍋老雞湯,雞肉已經燉得爛熟,肉絲絲沉在鍋底,老山參等材料的味道混著雞湯格外好聞。燉得這樣好至少要兩個小時,現在不過八點出頭,他得起多早才能做好飯。

 撕掉貼在鍋上的便簽,陳嬌朝料理台上一看,果然看見一個高高的粉色的保溫桶。她無奈地想,不過只是一次吃壞肚子,有必要讓她帶飯嗎?

 李存根最近似乎很忙,晚上十點多才回來,早上她沒醒人已經走了,交流驟然淡下來。每天早上桌子上都放著好吃的,花樣多又有營養,給他發消息倒是秒回,就是不見人。

 陳嬌靠在醫院走廊牆邊,躲開來往的人流,望著檢查單上結論為妊娠的那一行字,心頭是一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之前就感覺身體不舒服,月經推遲一個月沒來,就隱隱猜到了,拿到確定的結果,一時間就有些迷茫。

 這個孩子要還是不要,都很麻煩,陳嬌抓抓頭髮,有點煩躁,目光放空根本不知望向何處。忽然看見眼前揮動的手這才回神,抬頭一眼,居然是孟豫。

 說來已經兩三年沒見過了,對方精神奕奕,面色紅潤,想來過得很好。已經近乎決裂的關系,乍然見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阿嬌,你也來這裡?”

 陳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見婦產科幾個字,慢吞吞站起來,客氣回道:“是啊,有點不舒服。”

 孟豫落落大方,眼神是熟悉的溫柔,“我陪家裡來產檢,她就在裡面。”

 “啊你結婚了?”

 “是啊,我媽同事介紹的。覺得還合適,結婚已經半年了。”這一句說完,雙方陷入沉默。陳嬌想走,先開口,“那你們忙,我先走了。”

 孟豫道:“阿嬌,對不起。你先不要走,這句話我很早就想對你說了,一直沒有機會。之前那件事我很抱歉,過後叔叔找我談過,我確實狹隘了,隻想到自己,忽略了你的處境。慢慢地拋開偏見,才發現那個時候自己的想法做法夾著多少個人情緒,你沒有錯,是我既離不開媽媽,又舍不得你。我錯的離譜,在這裡想跟你道歉,也算放下一樁心事。你能不怪我了嗎?”

 陳嬌仔細一想,其實她從來沒有怪過孟豫,因為知道大家都是普通人,被七情六欲夾裹,並非所有時候都能理智。她只是很感激孟豫的付出,決裂之後的惆悵可惜,過了也就過了。

 最後還是先走了,並沒有見孟豫妻子的必要,他們就這樣了,也只能這樣了。陳嬌想了一路,回到家終於把這件事放下,屋裡開著燈,浴室有水聲傳出來,李存根先回來了。

 她在玄關換好鞋,側頭看見桌上手機來電鈴聲一直響,應該是他的,顯示的名字是王敘。雖然沒見過,不過也聽說對方經常跟他一起吃飯的,陳嬌猶豫了一下,接通了。

 對方的大嗓門立馬傳過來,“你不是要買老母雞嗎?我姐他們鄉下挺多人養,三四年的都有,還有土雞蛋。要多少啊,明天正好有人進城我讓他們帶來啊,喂?聽到沒有啊。”

 陳嬌連忙說明了身份。等他出來第一時間把手機遞過去,“對不起,剛剛接了你一個電話,王敘打來的,我跟他說過一會兒給他回。”

 隻穿了一見低腰牛仔褲,上半身光著,光滑的肌肉線條流暢,水珠順著人魚線消失在褲腰的邊緣。脖子上搭著毛巾,隨意擦了幾把頭髮,他下意識蹭上來親了親她嘴角,嘟囔,“接就接了,道什麽歉。我去陽台。”

 陳嬌看著他精瘦幹練的背影,有點意動,說起來,不算不知道,一琢磨才發現他們已經半個月沒有那個了。陳嬌躺在李存根懷裡,小腿慢慢纏上去,指尖頗有暗示性地在他腰間打轉,迎上他低垂的眼睛,克服矜持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微微發燙的呼吸,她的眼神嫵媚泄出一絲絲露骨的欲求。她難得主動,放在以往他會高興發瘋,只是此刻卻抑製不住難過,心臟一抽一抽地,刺痛到窒息。

 他歪著頭,追著她的嘴親了幾下,卻沒有半點狎玩的意思,似乎只是單純的溫存。右手放在她腦袋下,左手撐在她另一邊,陳嬌以為他會覆上來,伸出雙手去攬他的脖子。卻只是被掖了一下被角,立馬躺回去了,甚至往旁邊挪了一些,中間頓時空出來一大塊。

 陳嬌錯愕地轉頭去看他,只見到帶點沉寂意味的背影。半趴在她身上的時候,分明氣息也紊亂了,盯著她的眼神是赤裸裸的渴求,卻忍住了拋下她。

 有點生氣,也有點不甘心,想要的感覺火燒火燎的。悄悄移過去,把臉貼在他耳朵上,小聲問,“你怎麽了?”

 他閉著眼睛,輕聲道:“沒怎麽,有點累了。”

 陳嬌心裡冷哼一聲,右手摸下去一下便摸到脹得耀武揚威的大東西,報復似的揉了兩把。他仍然一聲不吭,即使衝動快要衝散理智,也死死克制著,煎熬的火焰燒遍全身。

 注意到他發際線邊若隱若現的汗珠,就知道他忍得多辛苦,陳嬌抿抿唇,悄無聲息鑽進被子。李存根沒弄明白她要幹什麽,反應過來那裡就被她含進嘴裡了,他頓時瞪大眼睛,心裡湧起無限悲涼。

 他想說真的沒關系,就算她不想要孩子,就算想瞞著他悄無聲息讓孩子消失,只要她想,他就可以裝不知道,裝不在乎,不去問不去求。真的沒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不必覺得抱歉,不用補償。心好痛,眼淚不受控制了。

 李存根深吸一口氣,即使被弄得很舒服,也不想陳嬌勉強,抓著她的肩膀坐起來。他微微喘氣,沉沉的目光望著她,嗓音低鬱,“不用……”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踏出這一步,卻被拒絕,一時惱羞成怒,偏偏胡攪蠻纏,陳嬌偏著頭道:“我就要,你躺好。”

 “阿嬌,你是真想要嗎?”

 她實在說不出那幾個字,眼神冒火地瞪著他,臉紅透了。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靠過去親親她臉頰安慰,將她抱在身上跨坐,自己靠在床頭就不再動作,那意思很明顯。

 這下全身都要燒起來了,忍著羞燥不看他的臉,磨蹭了一會兒。跪起來扶著他,對準那裡緩緩坐下去,坐到底那一刻兩人都堅持不住哼出來。

 陳嬌第一次主動,什麽都不會,只會撐著他硬邦邦的小腹搖動,又被一直注視著,沒一會就沒力氣了。又不肯認輸,揪著他哼哼唧唧快哭出來,不好意思說讓他來的話。

 李存根默默歎口氣,扶著她的背,托住小屁股就著她在上的姿勢緩緩動起來。這一次,他前所未有的溫柔,一切以她的感官為主,一旦看她表情難捱就停下來等她適應,做到最後也沒有進得太深。

 陳嬌徹底舒服了,懶懶地靠在他懷裡,渾身熟透似得泛著粉色。李存根輕輕撫著她的背,低頭看見那平坦的小腹,瞬間溫柔下來,想摸上去感受一下,但是怕她起疑心,終究遺憾地收回手。

 早上總有營養美味的濃湯喝,應該是從王敘老家買的,冰箱裡十來隻冷凍好的老母雞,一籃子土雞蛋她吃了半個月。借公司食堂的微波爐熱好了飯菜,陳嬌端著餐盤坐到何書對面,何書眼神就在她盤子裡轉悠。

 “想吃就自己拿啊,反正我吃不完。”她將盤子朝對面推了一點。何書立刻笑嘻嘻動筷子,吃完之後一臉幸福的表情,“表弟也太好了吧,我也好想要這樣的男朋友。”

 陳嬌微微笑著,臉上的表情柔和滿足,何書盯著她的臉,“你是不是吃胖了,雙下巴都快出來了。”

 嚇了一跳,連忙摸摸肚子,果然長了一圈肉,陳嬌望著杓子,一時間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何書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話,再次語不驚人死不休,“你這飯好像孕婦餐啊,看看,都是特有營養的東西,反季菜一樣也沒有。”她家裡嫂嫂懷孕,老媽就給她做孕婦餐,之前就發現陳嬌的食譜跟嫂嫂很相似。

 陳嬌一僵,猛地抬起頭,“你說什麽?”

 花兒今年高中畢業,馬上就高考,李存根抽空給她打電話,原本是想讓她來北京念書。後來兄妹倆商量,花兒一走家裡就剩阿媽一個,有事都不知道找誰,年紀大了也需要照顧,所以她想就在本地念書。

 或者,阿媽跟她一起過來,她們自己租房子住,絕對不讓陳嬌和阿媽碰面就對了。他也知道,花兒是想緩和他跟阿媽之間的關系,等阿媽老了,總要他出面送葬,一輩子隻送錢不見人根本不可能。

 停好了車子,那頭電話也掛了,李存根揉揉眉心,提著菜上樓。陳嬌最近嗜睡,往常他回家她要麽已經睡了,要麽準備睡,打開門見屋裡通亮,頓時愣了一下。

 陳嬌坐在沙發前,雙手撐著臉在思索什麽,他放好鑰匙,換完鞋將菜拿到廚房出來,她才回神。她立馬站起來,臉色有點嚴肅,“我有話要跟你說。”

 身上還穿著上班時的正裝,沒換居家服,但屋裡涼氣幽幽,空調已經開了好一會兒,什麽事值得她這樣嚴陣以待,糾結一下午。李存根拿起遙控器把溫度升上去,準備走到她身邊坐,一眼看見茶幾上診斷書似的文件,心頭一突。

 腳下立馬灌鉛似的沉重,沒辦法走到她跟前,或許是準備跟他攤牌吧。他馬上就會知道他們有孩子了,但是阿嬌不想要,所以一直瞞著,小心翼翼不讓他知道。在知道孩子存在的下一刻就要失去。他不想經歷這樣的事情,甚至幼稚地想,只要不去她身邊,只要不說話,阻止她開口,這個孩子就可以留久一點。

 或者,誰來通電話,誰能把他叫出去,免於這一場殘酷的談判。甚至陰暗地希望能不能來一場災難,不管什麽方法阻止她就好。腦中胡思亂想著,精神氣似乎被抽去了一般,雙手無力垂著。

 認命吧,他喉頭微咽,喉結上下一滾,抬起泛紅的眼睛,走到陳嬌身邊拉她坐好,自己單膝跪在地上。握著她的雙手放在她膝蓋上,這才抬起頭看她,即使努力克制,還是有些微哽,“阿嬌,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留下他……”

 聲音小得低不可聞,陳嬌道:“你果然已經知道了。”

 李存根點點頭,望著她複雜的臉色,神情溫柔地回憶,“一個多月前我就知道了,那時候你說胃不好,我發現櫃子裡你的衛生棉沒動過,你的日子我一直記得,當時只是留心。後來發現你口味變了,又容易犯困腰疼,有時候還會摸著小肚子發呆,化妝品換成孕婦專用,桌上的安眠藥都收了,吃得維生素也換了牌子,櫃子裡高跟鞋再沒穿過……痕跡太多了,我想不知道都難。剛開始確認的時候,我簡直高興瘋,可是你沒有打算跟我說,你去產檢也不帶我。”說到這裡,他眼睛裡的委屈簡直濃得要溢出來。

 陳嬌有些尷尬,知道有孕,她覺得挺不可思議,而且有點害羞。那時候他又忙,也沒機會說,心裡也確實有點隱瞞的念頭。她反駁道:“可是那段日子你很忙啊,早出晚歸,根本見不到人影。”

 李存根心頭一歎,將額頭磕在她膝蓋上,再次懇求,“阿嬌,我們留下他,我們好好養大他好不好?我真的好舍不得,我好想要他啊。你不跟我說,一露出馬腳就急著掩飾,我知道我對不起你的地方太多,沒有資格求你生下孩子,可是一想到屬於我們倆的孩子最後不能要,我就好難受。根本不敢跟他多相處,不敢想象他的樣子,我怕最後會跟你吵架。我不敢碰你,不敢摸你的肚子,不想你傷心難過,不想你為難,我也勸過我自己,就是沒有辦法,我想留下他……”

 陳嬌聽他這一番告白,心頭也酸酸的,不由自主低聲道:“我也沒說過不要啊……”

 他抬起閃爍著淚花的眼睛,迸發出希望,生怕自己聽錯了,語調顫抖,“真、真的嗎?”

 那樣子又憨又迷茫,陳嬌別扭著,“你這麽想要那就生啊,本來爸爸媽媽也問過好多次了。我只是有點糾結而已,突然就來了我沒有準備,所以不知道該怎麽通知你,並不是不想要。”他們第一個孩子失去地太沉重,這一個陳嬌也想好好愛他。

 他輕輕抱著她,想用力又不敢,重複承諾著,“我會保護你,會保護孩子的。謝謝你,我愛你。”

 陳嬌替他擦乾淨眼淚,忍不住笑,“傻子一樣。”

 他一高興故態複萌,圈著她腰肢撒嬌,“那,阿嬌,孩子生下來總要上戶口,我們是不是,嗯是不是把結婚證辦一下,總會用到的。”

 已經到了這地步,結婚幾乎板上釘釘,不過陳嬌故意要為難他一下,摔開手道:“你都沒求婚,就想結婚,想得美。”

 李存根就陷入難題了,絞盡腦汁要怎麽求婚她才回同意,不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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