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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失火(換妻)》Cryer
根據巴德爾·邁因霍夫現象,大腦一旦意識到某樣存在,隨後一段時間裡,便會在日常生活中更頻繁地感知到它。

敖衡上學時兼修商學院課程,在市場營銷學課上早就了解過這一心理學效應,但真正對這一現象產生切身體會,卻不是因為任何一樣商品,而是因於莫安安。

T市是一個典型的中型一線城市,佔地面積約4000平方千米,常住人口約1500萬人,與整個世界相比很小,但對於居住在這座城市的兩個陌生人而言,不論怎樣看都很大。

在很大的城市,敖衡卻能很多次地與莫安安相遇。

說“相遇”實際上不準確,因為大多數情境下,只是敖衡隔著一段距離單方面觀察莫安安。這種單方面的邂逅地點也很固定,往往就在距離醫院不遠的德基廣場——這是個混合型商業中心,B座一二樓是大型平價超市,E座則有高檔健身會所。敖衡原先只是考慮這裡離醫院較近所以在會所辦了張健身卡,偶爾使用,但自從那一天后,他居然能夠經常在商場停車處碰見莫安安。

那時敖衡尚不知道莫安安的名字,他給她起了一個綽號,“Cryer”,乾脆像觀察實驗樣本那樣觀察她。Cryer經常在出現在廣發超市,會像很多普通市民一樣趁8點以後商場打折購買蔬菜生鮮,一個人推著滿當當的手推車,把打著sale標簽的購物袋往車上搬運。偶爾會買甜點和奶茶飲品,但通常隻買很小的一小份。每次看見有人牽著寵物狗經過,她總是會木呆呆地站著流連一陣。

敖衡好奇過她究竟是怕狗還是喜歡狗,在一次看到狗主人轉身她咧嘴對那卷毛狗微笑,才確定是喜歡。

窺探他人的生活是件不道德的行為,敖衡深以為然。他竭力把這種觀察控制在“巧合”的范疇之內,不記錄Cryer的出現時間,不探究她離開停車場會去哪裡,不與她攀談搭話,也不主動靠近。在碰巧遇上的時候,敖衡隻給自己一支煙的時間,在車廂裡把煙抽完,觀察同步結束。

盡管如此,他還是得以憑借片段的觀察,拚湊出了一個很立體的人。

Cryer大概是內向的,敖衡很少看到她同別人一起。有那麽一次,他下班去健身,看見她和幾個年紀相仿的姑娘一起從商場出來,那三人走在前面,她走在最後,獨自推著購物車,邊聽那幾人說話低著頭走路。敖衡把車速減慢,從她們相鄰的行車道緩緩駛過,後視鏡裡那幾個姑娘都驚歎地回望敖衡的轎車,只有Cryer還是背對著他,用那雙細瘦的手臂推著購物車一步步往相反方向走。

他們也曾面對面遇上過幾次——就像那天在便利店門口一樣,非常短暫的交錯而過。敖衡用余光悄悄打量莫安安,莫安安則從來目不旁視。他發覺她長了張溫柔恬靜的面容,卻常是副很冷淡的神態,仿佛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愁懨懨的。只有跟一個男人——後來的飯局上敖衡得知他叫夏衍仲——在一起的時候,Cryer臉上的神情才會看出愉悅。

觀察這樣一個女人究竟有什麽意義,敖衡也說不清楚。他想起小時候自家魚缸裡曾養過一隻不大精神的小螃蟹,別的魚蝦總在水裡肆意地遊擺,它卻常常蜷縮在魚缸一角,一動不動。敖衡總是覺得它脆弱得要命,隔三差五就要提心吊膽地拿棍子輕輕戳一戳,看它揮舞拳頭才放下心,生怕它就那麽死了。然而實際上那螃蟹卻生長得很好,熱帶魚翻肚了幾條,它仍舊靜靜趴臥在角落。

Cryer有點像那隻小小的螃蟹,看上去脆弱不堪一擊,會躲在樹叢裡哭,會給乞討的人送水。但敖衡每次看到她愁鬱的臉,還是忍不住擔憂她是否能真的像那隻螃蟹一樣地頑強。

雖然這並不乾他任何事。

從醫多年,見慣生死,他大概早已麻木了。在很多時候聽見病人死亡的報告敖衡隻想到解脫,而當初他醫院實習的時候也是會因為病人去世整夜睡不著覺的。對於自己對Cryer的關切,他認為那既是殘存的一點點同情心在掙扎,也是人性裡陰暗的窺私癖在作怪,總之,是複雜的情感。

到那個時候為止,Cryer在他心目中,只是一個生活不大如意,總是憂愁的漂亮女人。直到在博覽會看見她,敖衡才又有了新的認識。

Cryer那天穿衣打扮一如既往,然而那股憂愁的氣質被執著和認真壓倒。敖衡聽見裝修公司的人稱呼她“莫老師”,接著幾人圍在一起探討具體施工方案。敖衡聽不清莫安安說了什麽,印象中她語調很好聽,話很少,但不管對方問什麽都能很快作答。那幾個人頻頻地應著“好好”,顯然很滿意。

敖衡是去找朋友談事,不便久留,離開的時候遠遠朝莫安安看了一眼,見她側著頭,眉尖微微地蹙著,正抱著手臂認真地看台子的布局,眼睛很亮,像有光刻意打過似的,閃閃仿佛鑽石。

在那一瞬間,敖衡忽然感受到一種衝擊,他覺得她這樣很美。同時又覺得痛惜。因為她這樣的面孔總是被愁鬱覆蓋,著實不多見。

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敖衡保持著對Cryer的好奇,也保持著和她的距離。這種局面被打破是從和夏衍仲坐上同一張飯桌開始的,男人看男人更準,敖衡和夏衍仲吃過兩次飯,知道了Cryer的名字叫莫安安,也猜出莫安安那股憂鬱是從何而來了。

“笑什麽,”莫安安不明所以,“問你在哪見過我,這很好笑嗎?”

敖衡看她一眼,有點無奈,又有點欣慰:“對別人那麽溫柔,對我怎麽就這麽凶。”

“你說不說。”莫安安不懷好意地眯起眼睛壞笑。她沒什麽可要挾敖衡的,但對上敖衡,態度總是很惡劣,這可能跟他們一開始認識的主基調有關。

“不敢不說。”敖衡收起笑,深深看她一眼,才緩緩道,“第一次見你……當時你在德基廣場對面的樹林裡哭。”

“哭?”

“嗯,雖然沒撒潑打滾,但讓人印象很深刻那種哭。”

莫安安表情有點失控,聽敖衡的意思,她當時狀態肯定是很丟人的:“什麽時候的事啊,我怎麽不記得。”

“去年夏天。”敖衡回憶了下告訴她,“當時蚊蟲很多。”

說起蚊蟲莫安安有印象了,她的確有在德基附近被叮咬很慘的經歷,也記得那時候的確是在難過。可是卻想不起來是為什麽難過。

“我一直想知道,”敖衡忽而正經了起來,抬眼認真看她,“當時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會那麽難受?”

莫安安坐好,兩隻手交叉握在了一起,搖了搖頭:“……我忘了。”

敖衡伸手握住她,輕輕地壓了把力:“不想聊?”

“不是。”莫安安很快回答,“我是真不記得了。”

可能是敖衡的手很大很暖和,莫安安被他這麽握著很安心,心裡話說出來也變得容易了:“……那段時間壓力比較大,工作不順利,要給我弟弟準備婚房,爸媽問我要錢,和夏……我丈夫的矛盾也很嚴重。”莫安安吸了口氣,苦笑著說,“難受的事太多,為哪件哭我是真不記得了。”

點到夏衍仲,莫安安又驚醒自己人妻的身份。那張離婚協議書還沒給夏衍仲看,他們仍舊是法定意義上的夫妻,她不該這麽同敖衡親近的。

莫安安這時覺察出敖衡的危險出來了。她明明一開始打定主意下了床就要跟敖衡拉開距離,可今天還是任由他跑來了,兩人在一個跟敖衡氣場格格不入的咖啡店喝飲料。他的步步遷就,溫柔忍讓,體貼包容,很難說不是別有用心。

莫安安抽出手:“所以也的確沒什麽好聊的。”

敖衡沒作聲,也沒有把她抽開的手拉回去,他從容地往椅背靠了靠。莫安安揣測他的表情,卻什麽都沒剖析出來,甚至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生氣。

“也好。”只聽敖衡淡淡說,“以後不開心的事最好通通忘掉。過去的事就不必回頭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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