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恬又一個晚上沒有睡好覺。
近來她的睡眠質量肉眼可見地下降,遮瑕膏都掩蓋不住眼底的烏青。
白皓樊和她共事不過三個多月,卻見過她好幾次對著電腦打瞌睡的模樣。
“蘇恬,你昨晚上又沒睡好嗎?”白皓樊頗為同情地看向她,“失眠?還是熬夜了?”
蘇恬正在整理桌面上散亂的資料,掩著嘴輕輕打了個哈欠,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髮,聲音悶悶的:“失眠……”
偏偏她還喜歡開夜燈睡,昏黃的燈光就灑在床頭,對睡眠質量其實是有所影響的,進一步加劇了她的疲勞。
以前念高中的時候,她讀到柳永的“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時,是有些不屑的——她不相信如今還有人能為愛情而癡狂到那般地步。可是現在,她打臉了,她真的因為季楚宴這個禍害失眠了。
一想到季楚宴,蘇恬的臉上又不自覺地浮現出淡淡的愁容來。
白皓樊眼尖地捕捉到她的表情變化,清了清嗓子,揶揄道:“現在都冬天了,你還懷春啊?不過也是,英國詩人雪萊曾經說過,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啊喲!疼……疼……”
蘇恬抱著一遝資料就往他肩膀上砸。
她頓悟——白皓樊沒有女朋友是有原因的。而且相處下來,她也發現,白皓樊根本不是第一印象中的那個傻白甜,他就是傻白,沒有甜。
“蘇恬,你真的忍心嗎?”白皓樊佯裝哭訴,“被我拆穿惱羞成怒,也不至於下如此狠手。”
蘇恬涼涼地瞥他一眼,只是將資料整齊碼好,不打算繼續和他對話。
“說真的,你剛剛表情,有那麽一瞬間,就一瞬間哈……讓我聯想到了幽怨的閨婦。”白皓樊小心翼翼地措辭補充道。
“……”
蘇恬也心虛地閃了閃目光。
白皓樊說中了,她的確有些幽怨。不僅如此,她還覺得自己有點可憐,有點委屈。
季楚宴不像是不解風情的人,但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卻停滯不前,像隻掛在電線杆上的風箏,取不下來,也飛不上去。
蘇恬暗自神傷——她感覺自己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雖然不像以前的她那樣直白,而是多了幾分含蓄,但只要不是眼盲心瞎的,總歸能品得出來她的暗送秋波。
當然,也不排除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在裝瞎。
“唉……”
蘇恬幽幽歎氣。
她突然不知道昨晚把季楚宴趕走做得是對是錯。太過於糾結並不是什麽好事,但小脾氣上來了,很難收得住。
“為情所困的女子。”白皓樊搖搖頭,“沒想到,美女姐姐也有愛而不得的一天——”
蘇恬一記眼刀掃過來,白皓樊連忙噤聲。
但閉嘴還不到三秒,他又忍不住開口:“不過像你這樣的,表白成功率應該是百分百吧。”
蘇恬在心裡掰扯了兩下。的確,她人生中唯二的兩次表白給她帶來了兩任前男友——她當天和人表白完,當天就在一起了。
可是,季楚宴又不一樣……
蘇恬轉向白皓樊,略顯猶疑地問道:“你覺得我表白一定能成功?你對我就這麽有信心?”
“對啊。”白皓樊神色堅定,半開玩笑道:“不信你和我表白,肯定成功……”
“閉嘴。”
蘇恬瞪他一眼,白皓樊忙不迭掐斷了話頭。
白皓樊的話就像是一劑強心針。
蘇恬心裡竟然再次萌生出了主動表白的念頭。
可是昨天她還在生氣……
她的目光悠然投向桌面上的台歷,跳過一個個工作日,視線停留在被圈紅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
所謂時勢造英雄,時機很大程度上會決定成敗。蘇恬暗自忖度著兩人之間的關系,昨夜不歡而散,膠著勢必要持續一段時間,必須渡過這段尷尬期,她的表白才不會顯得突兀,勝算也才更大。
而且聖誕節也是蘇恬喜歡的節日。在倫敦留學時,她會和室友一起去看聖誕街燈,去倫敦塔附近和陌生的年青人一起溜冰,還會在特拉法加廣場上圍著巨大的聖誕樹唱頌歌,然後和好友們互相交換暖冬禮物。
總而言之,對蘇恬來說,這是一個基調洋溢著歡愉的節日。
她的心尖癢癢地發顫。
喜歡的節日,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光是想象就足以令她的憧憬像插上翅膀一樣迫不及待。
蘇恬忍不住勾唇輕笑。
聖誕老人,今年的聖誕禮物,就向你討要一個男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