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點滴,桑絮順便找醫生重新把手包扎了一遍。水泡挑開之後皮膚在愈合中漸漸皺巴起來,靠近虎口的地方在紗布的包裹下直接裸露出傷口層,裡面塗的藥幹了,紗布就與赤紅嫩肉粘到一起。
拆最後一圈紗布時有點疼,護士倒了好幾次雙氧水,泡軟的紗布終於順利地從她手上揭下來。
手背那塊連皮帶肉都泡的發白,傷口附近有點紅腫,護士塗碘伏的時候碰上都疼。
“餓嗎?”余暗站在一邊。
桑絮把視線從自己手上轉到他身上,緊張的壓迫感松緩多了,“不餓,胃不舒服。”
“剛給你打的針裡有替硝銼奧硝唑,消炎效果好但是鬧胃,回去最好吃點清淡的。”護士已經十分麻利的給她傷口衝洗,塗藥,說話時也不耽誤兩手拉著繃帶替她包扎。
“她發燒是因為傷口感染嗎?”余暗問。
“沒有感冒的症狀,估計是手上的傷發炎了,你看這傷口附近都是紅腫,隻吃藥壓不下來炎症。”護士看他一眼,解釋完又轉頭問桑絮,“這是你哥哥吧?昨天中午就見他帶你來了一趟,你們父母倒是省心了。”
桑絮唔了聲,沒解釋。
這怎麽解釋,剛早戀就想著大白於天下?這事她暫時乾不出來。再說,就算乾,也應該是余暗先主動承擔。
“明天還打消炎針嗎?”
余暗根本沒注意桑絮和護士的對話,瞧她又包成熊掌的手,臉上表情不太好看。原以為最嚴重也就留個疤,沒想到她人太嬌弱,破皮也能搞得發高燒。
“最好是打個三五天,傷口也長得快些。”護士用壓敏膠帶給紗布從頭到尾纏了兩圈,一手端起裝著瓶瓶罐罐的搪瓷托盤,一手掀開簾子往外走。
桑絮在急診科躺了一夜,就這片被折成直角掛著的藍色布簾替他倆隔出一方天地。
“走吧。”
余暗等她下床,牽她的右手往外走。
……
到了家門口余暗說回去洗澡換衣服,桑絮就一個人進了家門。
她打完針精神挺好,甚至有點亢奮。想起自己躺了一夜病房的公共床位,渾身不舒服的勁兒就來了,從家裡隨便找了個塑料袋套左手上,繩結綁到手腕上,略感滿意地去了浴室。
剛洗一半,門就被敲開了。
“幹嘛?”她身子躲在門後,伸出腦袋看余暗。
“你手能洗澡?”余暗的視線從門縫探進來。
桑絮右手蓋住胸口,左手伸出去給他看,“我包了。”
余暗看了一眼沒說話,轉身走了。
桑絮撇撇嘴,先關上門。
她站在原地低頭看自己大腿根,皮膚上還掛著水珠,衝洗的很乾淨。回憶剛剛脫掉裙子看見一小片淺白色的斑駁,是他昨晚弄她身上的白濁液體留下的印兒,他射之後都用紙替她擦過一遍,可能沒擦乾淨,剛摸的時候都乾在腿上了,沙沙的 ,硬硬的,像附了層鱗。
桑絮伸手把水珠抹掉,腰還沒直起來,身後的門又開了。
“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桑絮抬手要去關門,可惜單手力氣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余暗站到赤裸的她面前,浴室蒸騰的熱氣糊在他臉上,“手伸出來。”
桑絮又氣又羞,直接破罐破摔乾脆啥也不擋了,兩隻手直直伸給他。
看他把手上四個創可貼一一拆開,沿著她手腕塑料袋的邊緣貼了一圈,最後還剩一個沒用上。
“你家沒醫用膠布,一會我再出去買。”
桑絮抬頭看他,心裡本來鼓鼓的氣就這麽被他一句話戳癟了。
*
南安市政府大樓。
桑儒站在三樓的常委辦公室門口,等待的時間裡走廊上一個人都沒出現過,天花板上方型燈帶打出亮白的光鋪在地面一指厚的鮮豔紅毯上,越發襯得整個環境肅穆、莊嚴、沉靜、壓抑。
身後的辦公室門終於打開,年輕男人喊他進去。桑儒跟在後邊往裡走,繞過一面紅木三組合博古架,就看見了寬闊的有些空曠的辦公室裡,丁學訓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
兩人走到桌前,離的有半米距離。
“老師。”桑儒喊。
丁學訓這才從文件中抬頭看他們,“來了啊。”
桑儒點頭,剛要說話,就見丁學訓把手裡的文件夾合上,朝旁邊的年輕男人說:“就按你剛說的,把事項和要求去秘書辦傳達一下,讓他們盡快重新擬個稿給我。”
桑儒閉上嘴。
“好的,丁常委,那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您要是想到什麽需要改動的,再喊我過來。”
丁學訓朝他擺擺手,男人轉身往辦公室外走。
“來,坐。”丁學訓起身,帶著桑儒往靠牆擺的沙發走,“工作的事忙完了?”
“沒什麽事,就在八樓開個市商務會。”等丁學訓坐下,桑儒也坐到沙發上,手邊緊挨著擺了盆君子蘭的轉角矮桌。
“等明年初,商業區那邊的會議大樓落成,你們開會就不用跑這麽遠了。”
桑儒點頭,“的確要方便的多,在這邊每次開會之前都得先嚴格審核一遍,挺耽誤事的。”
丁學訓笑,“多體諒,也是環境要求。不說工作的事了,桑儒啊,今晚去家裡吃飯?我好幾天沒見你了。”
桑儒這幾天是真忙,他把這一兩周的工作都趕到這幾天,下周想空出兩天假回趟景春。張婉君的生日要到了,他得回去陪她。
“老師,我今晚還得加班。”
丁學訓衝他搖搖頭,“你們年輕人愛拚愛搏是好事,但也要勞逸結合。你來南安才多久,我是讓多適應多感受新環境,早點融進來,你整天就知道賣命可不行,到時候可別讓我後悔去景春把請你過來。”
“老師,您和我之間談不上請。沒有您,我當初就上不了學,自然不會有今天。”
二十年多前,丁學訓還在南大任教,對從周邊小縣城來的、差點被人擠掉入學名額的桑儒有知遇之恩。後來他從了政,桑儒也回到景春幫張茂華管理製茶廠,頭幾年一遇到困難,都是丁學訓打著老師的旗號給他雪中送炭,張茂華生前對他也是感恩戴德。總說沒有丁學訓,朝暉製茶廠成不了大氣候,就算張家在景春樹大招風,依然是風調雨順過了十來年,比之從前,官場上的人再也沒為難過他們,所以他們才能從隻養了幾戶景春人的廠發展成後來養了幾百戶人家的企業。
這些鄉裡鄉親安居樂業是有丁學訓一份功的,張茂華當初想把這功勞換成分紅給他,被丁學訓嚴詞拒絕,實在過意不去,張茂華就跟丁學訓說以後桑儒就是他半個兒子,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桑儒要是不聽,他張茂華就是死都不閉眼。
桑儒自然最聽張茂華的。
他受張茂華教育長大,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是老爺子天天耳提面命的道理。即使中間發生過難堪,老爺子在世時也隻睜隻眼閉隻眼。桑儒知道,他是舍小家為大家,真打掉了牙齒和血吞。
他記得當年是他是很憤怒的,氣得恨不得殺人,氣得在心裡跟自己發誓,再也不可能和丁怡來往,可沒成想現在,他變成這樣。
張茂華當初是為了廠裡幾百號人的吃穿,可他是為了什麽,為了仁義和承諾嗎,還只是為了逃避痛苦?
“那就去家裡吃飯,我讓阿姨這就開始準備了。丁怡那丫頭知道該高興了,她整天念叨你。”
丁學訓說這話桑儒不覺得奇怪,即使他知道那些難堪恥辱的往事,在他心裡都不及他的獨生女來的重要。
但他隻對丁怡這樣疼寵,幾次見面下來,桑儒發現他不太喜歡跟他提他的外孫女。每每他去丁家少了,丁學訓打電話來不是說他幾日沒見桑儒,就是說丁怡總念叨他,但從沒聽他主動說過丁嘉寶的事情。
說實話我一寫到桑儒,我就害怕(瑟瑟發抖)。哈哈哈哈沒有洗白的意思,就是故事還沒講完,姐妹們從桑絮的角度來看,恨他罵他氣他都很正常。任何家庭裡,爸爸隻愛媽媽而過分忽視女兒,都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桑儒的故事線是聯系上下兩卷的關鍵,很漫長,所以慢慢來。
謝謝各位姐妹熱情的留言和珠珠,我會一一回復的,歡迎姐妹跟我討論劇情~我努力在不劇透的情況下作答~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