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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成熟時》19
這處的動靜鬧得不小,管家聞聲而來的腳步聲略顯匆忙。

通向地下室的樓梯不同於樓上,台階鋪整得寬而平緩,整體坡度不算高,但通道很深。還好桑絮後傾的慣性力不大,她又及時抓住扶手下的鐵藝欄杆,人只是險滑了幾層階梯後半靠半躺地摔在地上。

坐到實地時還驚魂未定,桑絮下意識隔著扶手縫隙往下看了兩眼。

地下室那一層黑乎乎的,昏暗光影難以穿過拐角向外投射。

“絮果,有事沒?”桑儒先跑下台階,伸手撐住桑絮的手臂扶她起來。

管家也下樓來,站到樓梯扶手一側,正好擋住桑絮向下的視線,“夫人,嚴重嗎?要不要我去請醫生來。”

桑絮搖搖頭,一手拉住樓梯扶手用力往上站,這才發現小腿骨酸軟得厲害,根本使不上勁。

“站不穩嗎?”桑儒把她的手臂搭到自己肩膀上,半摟半抱地扶起桑絮。

桑絮在徹底站起身後右腳腳腕往上抬離地面一拳距離。

桑儒低頭看了一眼,眉頭緊皺起來,彎腰打橫抱起桑絮往樓上走,不忘與管家交代,“我先帶她去趟醫院,麻煩你和周長柏說一聲。”

管家應聲,從後看顧著,像是擔心桑儒抱不穩。

丁嘉寶始終站在樓梯口,沉默地看著桑儒略顯吃力地一步一步走了上來。直到他抱著桑絮走到她身邊,她微張嘴唇剛想說話,桑儒已經帶人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被橫抱著的桑絮與她視線相背,丁嘉寶看不見桑絮臉上的表情。

她猜,桑絮如果現在看向她,那眼神中一定不少耀武揚威和得意不屑,說不準還會當著桑儒的面諷刺她,笑話她天天對著桑儒熱情賣乖,有什麽用呢?桑儒最愛的女兒,只有桑絮。

丁嘉寶直直地看著桑儒不算輕松地緊抱桑絮的背影,他腳步慌張不掩焦急和擔憂,直至消失在長廊盡頭,他也沒有回頭看過她一眼。丁嘉寶握緊了拳,孤站原地望著已經恢復安靜的長廊一動不動,她含在嘴裡的解釋注定不會有機會講出口。

沒有人會留下來詢問她,即使是責問,也沒有。

她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會有人信嗎?

根本沒人在乎吧,你看,連桑儒都忽視她了。

從來都不會有人關心她的感受,她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

桑儒來時的轎車還停在廊簷下,管家替他喊停正要將車開走的司機,女傭幫持桑儒把桑絮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後排。

桑儒也坐到後排,汽車緩緩駛離周宅。

“疼得厲害嗎?”桑儒看著桑絮面無表情的臉,幾經掙扎開了口。

他記不清,從小乖巧溫柔的小女兒已經有多久沒有和他好好說過一句話,以至於他現在與她說話前,竟然會不自覺緊張。

怪誰呢?

是他活該,他認。

他望著桑絮偏轉看向車窗外的側臉,自始自終,她沒有給過他一個眼神,即使剛剛他抱著她,就像她小時候坐他肩頭一樣地兜住她全部重量,他也沒見到女兒對他透露出絲毫情感。

父親不是父親,女兒不做女兒。

轎車在沉默地窒息中到達醫院。

拍了片子後醫生說沒有什麽大問題,腳腕只是普通扭傷,沒有傷及根骨,靜養兩天就能好。

“她現在腿疼得走不了路,怎麽會沒事!是不是還有其他檢查遺漏了?你們能不能再細致點!”桑儒拉住要走的醫生,今晚他情緒很差,語氣態度都不算和善,跟平時謙和有禮的處事方式差別很大。

但急診科的醫生平日見過的傷哪個不比桑絮身上的嚴重,真沒覺得她有什麽大事,實際上也確實沒什麽事。

“要是不放心就留院觀察一夜。”醫生把護士喊來給桑儒開住院單。

桑儒沉著臉火急火燎去交了住院費。

醫生看向靠坐在病床上的桑絮,一時猜不出那位焦急的男人和始終冷臉不語的女孩之間是什麽關系。

等桑儒拿著繳費單回到急診科的臨時病床旁,桑絮已經睡下了。

他輕聲拉上藍色隔簾,靜坐到病床旁邊的塑料凳上。

望著女兒入睡時平靜的面容,閉上的眼遮住了她平日眼中的冷淡和疏離,但卻越是這時,他心裡的悔恨和苦楚越被放到最大。

他看得出,桑絮即便是受了傷,也都不願受他幫扶,他再做什麽都是徒勞,根本談不上還能補救。

寧願桑絮一心怨他、怪他,再不濟恨他去死也好,也是總好過徹底忽視他,零溝通地堵死他所有求取諒解的路。

就像那年的婉君,在她最清醒時看他的眼神,毫無愛意。

桑儒一時間控制不住鼻酸眼熱,手掌趕緊蓋住臉,抹開了臉上悄然滑落的熱淚,可眼中越捂越多的水漬正不停地衝刷他的掌心,桑儒站起身掀開簾子,出去平靜。

人到中年,不是悔到極致,恨到極致,這麽多年被滋養出的自負和尊嚴,絕不會允許他們在外這樣失態。

在寒風和煙草的雙重作用下,桑儒的心緒逐漸被冷凍壓鎮。他看著手機一直不停的來電,再次掐斷電話回到病房,剛推開門護士卻跑來告知他急診不可以留夜,讓他明早再來。

桑儒在門縫中看向被藍簾遮擋得只剩一短截白色鐵藝床腿的病床,終是輕歎了聲,轉身離去。

“他已經走了。”護士回身拉開簾子與桑絮交代。

“謝謝。”桑絮一直沒睡著,閉著眼睛不想面對桑儒,卻還是能聽見他靠近的呼吸,帶著唉聲歎氣,還有抽泣。

那些逼人心軟的聲響像是一顆顆碎石子,密密麻麻地狠狠硌在她心口。

恨啊,怨啊,就怕要撐不住。

桑絮紅著眼懇請護士幫忙。

病房裡終於清淨了。

她撐著手臂要坐起身,護士上前幫忙扶她。桑絮靠著床頭眉仍緊緊簇蹙著,長抒一口氣,身體的不適感並沒有緩解,“我心跳很快,一直感覺心慌,頭也有點疼。”

護士看不出來什麽,又趕緊跑出去喊來醫生。

一系列的儀器檢查過後,的確查出桑絮的心跳和脈搏過快,血常規檢測結果也顯示白細胞異常升高。

“應該是摔傷後的應激反應,沒有什麽大問題。看你現在情緒還算穩定,多數可能是平日很少觸及過激事件,心理一時調整不過來也正常。好好休息,明早我再來看一看。”醫生低頭往她的病歷本上又添幾筆。

桑絮點點頭,再次長抒了聲氣試圖緩解過快心率,然而作用不大。

“我給你開點鎮靜類藥物,但這種藥不敢多吃,就這一晚,吃了藥好好睡一覺,暫時不要下床活動。”醫生讓護士扶她躺平,病歷寫完之後順手掛到了床尾。

護士過會遞給她一杯水和兩顆白色的藥丸,桑絮不知道是什麽,但吃了藥後很快有了困意,手無知覺地搭在心口緩緩睡去。

凌晨的急診科是幾棟醫院大樓裡最燈火通明的一處,夜半時分也總不得空閑。無助求醫的人進進出出,分診台急救電話一通一通地來,鳴笛警報的救護車來來去去。於是便有了匆忙奔跑的腳步聲、急促的電話聲、病患不安的詢問聲、醫生護士低語的交談聲,以及穿牆破窗而來的令人焦心的救護車警報聲。它們作壁上觀,冷眼無情,卻記錄了急診室一個個生死別離的故事。

急診室隔壁的臨時病房照例也是不許關燈的,天花板上長條的節能燈管發出耀眼白光,隱隱穿透圍繞病床三面的藍色掛簾。

即使有藥物作用,桑絮在這樣嘈雜慌亂的環境下也睡不安穩。

她的眉在入睡後仍微擰著,額心偶爾皺斂,整個人明顯的燥鬱,美夢都望而卻步。

意識朦朧時隻覺有人來到床邊,他背光落下的陰影正好為她遮擋住白光,隨後他替她挪開了壓一直在心口的手臂,桑絮在睡夢中猛然輕松許多。

或許是舒適感過於突如其來,又或者前後對比太過強烈,桑絮就這樣醒了過來。

她沿著自己被人抓握的手,看見了坐在床邊的傅遇安。

他穿著黑色的堆領絨衫和板正乾淨的深色西服,後梳的黑發似乎有簇塌下,但完全沒對他矜貴細致的外表造成影響。反倒是這個被布簾隔出的逼仄空間,看起來與他格格不入,他卻也隨意地坐在塑料凳上,一手握著她,一邊低頭翻看她的病歷。

桑絮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在夢裡。

“醒了?”傅遇安抬頭看向正對著自己發愣的桑絮。

桑絮點頭,眼中臆症未消。

傅遇安笑著捏了捏她的手心,“不知道睡覺手不能壓胸口嗎?會做噩夢。”

桑絮看著他,沒出聲。

這時她已經清醒過來,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的。

但她又陷入新的迷惑。

自她與他重逢那日起,桑絮是能看得出現在的傅遇安已經變得和余暗完全不一樣。他年少時慣有的克制偽裝不見了,後來的冷漠殘忍模樣也不再,若非說有什麽能算勉強保留下來的,就只剩他氣質中的陰鬱,以及偶爾表露出的讓人捉摸不透的乖張懶散。

可現在,眼前的人好像又變回了余暗。

因為余暗對她,就是這樣的溫柔,溫柔,還是溫柔。

“你怎麽回來了?”桑絮遲疑地開口,嗓子有些乾。

傅遇安把病歷本放到病床邊的矮腳櫃上,拿來上面的水杯遞到桑絮面前,“原本就要來,也不差這一兩天的,需要我扶你起來嗎?”

桑絮搖頭,隻微微翹起腦袋,就著他的手喝。嘴唇沾上杯沿,裡頭的水是溫的。

“謝謝。”桑絮隻喝了幾口就躺了回去,過了好半晌才道了聲謝,沒有下文,更不會跟他具體說說是為了什麽。

傅遇安不用追問,他隻關心另一件事:“腿還疼嗎?”

桑絮在被子裡晃了晃小腿,搖頭。

“心跳還快嗎?”

她又搖頭。

傅遇安凝望著她,眸中像是在笑,臉上又沒有太多表情,“還困嗎?說話。”

桑絮懨懨地點頭,隨後慢慢補了句,“困。”

她能肯定,自己吃的藥肯定是強製睡眠的作用,整個人越睡越沒精神,腦袋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昏昏沉沉。

“睡吧,我在這。”

桑絮看著傅遇安,傅遇安也認真專注地望著她。

最後還是她沒撐住,又睡了過去。

這次,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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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大概率是碼不了字,所以熬夜把更新趕出來。姐妹們的留言我也明天一起回復哈,實在是……困die了

( ˙˘˙ )晚安瑪卡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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