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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Night.? 一個彩蛋
瞎子本名是陸夏,老家在陸豐一個不富裕的小村裡,母親在夏天生下了他,所以給他命了這個名字。
但沒人在意他的本名,從初中開始他就被人瞎子瞎子地喊了。

瞎子的左眼是被他的酒鬼父親打瞎的,哐啷一酒瓶子砸眼睛上,玻璃碎炸進眸子裡,家裡沒錢給他做手術,親戚朋友也不願意再借錢給他母親,母親抱著他哭,說對不起他。
說是全瞎又不至於,只是視力再也恢復不了了,兩眼視力差異極大,眉腳還留下了蜈蚣腳般的可怖傷疤。

瞎子在職高二年級的時候,母親死在了父親手裡。
醉得沒了人形的男人對女人拳打腳踢,最後用枕頭悶死了她,完了還醉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自從失去一隻眼睛之後,瞎子身上的戾氣更重了,逃學鬥毆掛彩都是家常便飯,他身材乾瘦,但打起架來狠得不要命,有次和一群流氓乾架,把人耳朵差點給咬下來。
那一天他也是掛著彩回的家,卻在房間裡發現沒了呼吸的母親,全身血液倒灌,黑色戾氣包覆住渾身,瞎子從廚房摸了把菜刀就往那男人左胸膛捅,但沒成功,本以為睡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暴睜開眼,一腳把少年踹飛了出去。

還帶著酒意的拳頭每一下都是重擊,頭骨嘶啞哀嚎,就在瞎子以為自己快要被亂拳打死的時候,聽到打鬥聲的鄰居破門而入,瞎子才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那一刻他想,自己乾脆全瞎了多好。

父親進監獄,母親逝世,瞎子傷好了之後也不再念書,跟著幾個不務正業的青年來了廣州。
一開始跟的曹猛龍北,後來發現那幫大叔都想轉正道,轉正道他還哪能名正言順地發泄他的怒火和戾氣?
所以他“跳槽”進了另一家“公司”。

新的“公司”乾的肮髒事多得多了,但瞎子剛進來從最低層開始做起,“公司老板”叫牛佬,瞎子跟著一個叫阿海的男人乾活,負責當一家會所的“看門狗”。
其實就是泊車小弟外加馬夫,有客人點小姐出台的話他還得負責開車送他們去酒店。

日夜顛倒的日子過了一年有多,有一天下午還在宿醉中的瞎子接到了電話,阿海讓他趕緊帶上兩個小姐送到一郊區的廢棄工廠。
他邊罵著什麽人大白天就要叫雞啊,邊開車載著兩個姑娘往城郊跑。

地點實在太偏,去到那兒天空已經開始染紅,工廠旁邊雜草叢生得連路都看不清,他走在前面,穿著緊身裙高跟鞋的女人跟在身後,厚潤的紅唇抱怨著等會在這乾活不會被蚊子咬得一腿包吧。

進了空蕩蕩的廠房,血色夕陽從破裂的屋頂流進,澆落在空地中央的少女身上。
一襲黑裙的女孩被綁在高背椅上,姣好年輕的臉蛋淌滿淚,嘴裡被塞了布團,淚水滴在她胸口上別著的山茶花珍珠胸針處,黑發瀑布一般披散在白皙天鵝頸後方。
把她綁到這來的人沒碰她,只有裙擺上淺淺的皺褶以及小羊皮鞋尖上沾著的泥土,隱隱透露出女孩的狼狽不堪。

看著少女氳滿水汽的黑眸裡藏著恐懼不安,瞎子站在原地怔愣了好久,殘陽把他腳下的黑影燒得滾燙,同時升溫的,還有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它跳動的心臟。
在場的除了瞎子和阿海,還有另外三個男人,幾人都跟著阿海做事,其中一個已經開始解皮帶了,看瞎子像傻子一樣站著,揶揄嘲笑他不會是個雛吧,怎麽一看到個小美女就走不動路了。
三人很快和兩個女人肉貼肉打得火熱,阿海站在一旁抽著煙觀戰,見瞎子僵著身子,眼睛往他胯間一瞟,嗤笑了聲。
他拍拍瞎子的肩,說,你也上吧,今天請你們吃雞。

瞎子啞著聲音問,綁椅子上的那個女孩也能上嗎?
阿海啐了他一口唾沫,怒斥道,想得美,那是有錢人的女人,做錯了事情才讓我們抓來嚇唬一下的,敢碰她一根毛發你就等著被人剁手吧!

瞎子也不知為什麽,男男女女交媾的畫面他都看膩了,倒是那女孩嚇得花容失色的模樣看得他雞兒梆硬。
他脫了褲子也加入了混局裡,掐著一小姐的軟腰陷進泥濘瘋狂衝撞,眼睛死死追著那少女不放,幻想著自己在操乾的是另一個女人。

瞎子事後問阿海,這女的是誰。
阿海斜眼睨他,讓他別肖想些不可能的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這些事還輪不到他來打聽。

於是阿海幾個月後死了,在一條不見光的暗巷裡被人砍了許多刀,帶著髒汙灰塵的雨水把血水衝進看不見底的下水道,穿著膠雨衣的環衛工阿姨喉嚨擠出尖銳叫聲,刀片般劃破天尚未亮的清晨。
瞎子坐上阿海的位置,他可以有資格去探聽那天的事了,但得知那女孩的金主是誰之後,他便沒了想法。

勢力金錢和女人,瞎子選了前面的。
他踏著別人的血肉一層層往上爬,很快牛佬背後的人找上他,沈助理問他有沒有興趣接管牛佬的一切。
瞎子露出吊詭的笑,說當然有興趣,不過沈助理,我這邊有一個新的生意計劃,不知道您和老板有沒有興趣聽聽看?

瞎子就是個瘋子,大家都這麽傳。
地下賭場,網絡賭城,高級會所,應召上門……瞎子什麽都涉獵,出得起錢的主,瞎子槍支彈藥也能給你搞來。
什麽類型的女人都能有的他,找回來的人卻來來回回都跳不出那抹影子,類似的黑長發,類似的五官,類似的身材,瞎子會送她們一整套的山茶花,做愛的時候會綁住她們的嘴,讓她們哭得梨花帶著雨。

在得知那女人被秦家內鬥搞流產後,他找人找到了接活的那組人馬,那天他瘋得更厲害了,子彈喂進了帶頭男人身上黑壓壓的紋身,鮮血淹沒了滿身魑魅魍魎。
第二天瞎子接到了沈助理的電話,讓他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不該管的事別管。
掛了電話後,瞎子把手機砸得稀巴爛。

每天行走在刀尖上,瞎子一早給自己在國外留了後路,所以在某位大官被人拉下馬後,瞎子把手下的人推了出去擋事,自己跑回老巢準備當晚離開羊城。

敏感時期會所沒開張,瞎子從安全門進去,摸黑上樓,幽深走廊是蟒蛇無底的肚子,雜亂匆忙的腳步聲模糊在陰暗深淵中。
他知道自己要逃,但他在想要不要帶上那女人一起逃,大官下馬,秦家處理不好的話是脫不開乾系的。
荒謬的想法在心裡很快被否決,瞎子冷笑,自己能逃得了再說吧。

按開牆上燈開關的那一秒鍾,瞎子已經察覺渾濁空氣中藏著隱隱約約的凝滯異樣,可來不及了,燈光亮起的一瞬間他微微眯了眯眼,太陽穴已經被抵上冰冷的槍口。

瞎子還沒來得及產生恐懼,也沒來得及問是不是秦家要滅口,子彈已經貫穿了他的腦袋,紅的黑的,從太陽穴另一端噴濺而出。
他靠著牆滑落癱倒,像裝滿土豆的大麻袋破了洞,無力阻止土豆一顆顆從洞口滾出來。
沒瞎的那隻眼看不到顏色了,看不到景象了。

瞎子終於什麽都看不到了。

短暫槍聲之後空蕩的辦公室徹底安靜下來,再過了一會,清脆響亮的口哨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一個個音符摔進一潭死水似的空氣裡,只是濺不出水花。

拿著黑色手槍的女子在瞎子身旁蹲下,黑口罩遮住了她半張臉,一對瑪瑙般的眸子掩在鴨舌帽帽簷投下的陰影中。
她嘴裡哼著13 jours en France的調子,檢查今日目標的生命體征,確認男人身亡後,她把從瞎子抽屜偷出來的手槍塞回他手裡。

女子摸出部手機,是老款智能塞班系統,她推開滑蓋對著還帶著溫度的屍體拍了幾張照片,發了條彩信到某個默記於心的手機號裡。
口哨聲戛然而止,她閃身出了沒亮燈的走廊,辦公室門關起後眼前一片漆黑,但黑暗沒對她的撤離造成任何影響。
軍靴輕盈落地無聲無息,像矯健的黑貓隱在夜色中,連影子都沒有留下。

從隱蔽的逃生安全門離開時,女子微挑眼角,瞧了眼藏匿在暗處的夜視監控攝像頭。
套著皮手套的纖長食指在空中劃了個圈,攝像頭滋一聲關閉,當機器幾秒後重新啟動時,女子已經從後巷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路邊停著一台的士,孔雀綠色的車身錚亮反光,車頂的LED廣告屏循環滾動紅字廣告語,「……滅白蟻、滅蟑螂,請選擇黒鯨除蟲服務公司,24x7全城上門服務……」。
有途人上前拉門,發現拉不開,打著酒嗝走到駕駛座旁敲了敲車窗:“師傅,去客村,走不走啊?”
男司機擺擺手,眼睛沒離開手裡的報紙,指了指車頭壓下空車牌的計價表,計時那一欄有紅色數字跳動著。

酒醉的男子被朋友架著去攔別的計程車,司機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把報紙疊好拋在副駕座位上,開了車鎖。
後視鏡很快閃過一抹黑影,車門打開,車門關上,他方向盤一打,開進車水馬龍裡。

上了車的女子摘下鴨舌帽,一頭烏黑短發傾瀉在白皙耳畔,拿下口罩後她又開始吹起口哨,直接在車內將身上的黑衣黑褲一件件褪下。
自她上車後,開車的男人沒跟她說過一句話,聽著她輕松的調子,男人知道今晚的任務完成得十分容易,只是在後視鏡裡看著女人坦蕩自如地露出豐胸纖腰的時候,忍不住提醒一句:“把車窗簾子拉上。”
他聲帶受損,發出來的聲音像住在地下室的科學怪人。

路燈是飛速後移的流星,車廂內時明時暗,山巒般起伏的半裸胴體在昏黃中散發著柔光,妙齡女子將別在小腿旁捂得發燙的匕首拿下,貓咪一般的唇線微翹:“不用啦,又不是第一次。”
後排座車墊上放著一個紙袋,她從裡頭拿出一條面料看上去有些廉價的連衣裙和一個化妝包,迅速地套上裙子,把剛換下的夜行衣連同還帶著火藥味的手套丟進袋子裡。
的士開得平穩,她拿出化妝包裡的粉餅腮紅陰影眼影唇膏,飛快在自己臉上堆疊著一層又一層的顏料,甚至在等紅燈的時候精準地貼好了濃密的假睫毛。

司機在那一句提醒之後就沒再開過口,車內安靜得像幽靈計程車,直到女孩下車時交代他幫忙把衣服處理掉,他才應了聲沙啞變形的“好”。

濃妝豔抹的女子在夜晚裡踩著黑色高跟鞋,經過煙熏火燎的烤串店,經過亮著豔俗粉紅霓虹燈的發廊,經過人聲嘈雜玻璃瓶碰撞的大排檔,穿過只有白熾燈照明昏暗小路的巷弄,避開會卡住高跟鞋鞋跟的下水道井蓋,三拐四拐地到了家門口。
從裝著諾基亞老式手機和冰涼匕首的小包裡掏出鑰匙,她打開防盜門,感應燈常壞的樓梯間不見光,但她眼睛一閉一開就已經看穿了黑暗,哼著小調上了三樓。

筆直的走廊一眼能望到底,頭頂的白熾燈燈光慘白,自從她鄰居那位大哥搬走之後,走廊上的鞋子亂停亂放現象愈來愈嚴重。
“因為沒錢而走上直播行業的女主播”這個身份用得有點膩了,或許該換個環境玩玩了,她邊想著,邊從窄小的地板空隙輕跳而過,來到自己房門口,把高跟鞋脫在廉價感十足的粉紅塑料鞋架上。

檢查了一下門框,她揚起柳眉,黑瞳裡極快地劃過一道亮光。
她勾起嘴角,嫣紅舌尖舔過上唇,飛快從包裡掏出匕首攥在掌心。

呵,看來有久違的客人上門了。

————作者的廢話————

這是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填的坑,開正文會細修和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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