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第一句早安，李禮留給了李誠安。
昨夜，李誠安還是沒有抱她。
他們用彼此的身體撫慰對方，用手指，用嘴巴，用一切地方...是否真正地連接在一起，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李禮確定，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
20141231.
她給李誠安家的房門設下新的密碼，那是他們最靠近彼此的日子。

結束元旦假期，李禮開始複習期末考試，李誠安也進入了年底清算時期。李誠安之後要回美國處理事務，李禮就直接買了寒假第一天的高鐵票回家。
李誠安晚上的飛機，白天開車送李禮去高鐵站。
李禮問他：“今年過年，你會去幹舟嗎？”
李誠安說：“應該和去年同一個時間回去。年後沒有別的安排，也許會在乾舟多呆幾天。”
李禮依依不舍地和他擁吻：“那過年見。”
李禮一學期沒回家，崔雪華一接到她就問要吃什麽，李禮想了想，自己沒有特別懷念的本地小吃。
“還是先去看奶奶吧。”
“也行呢。”
崔雪華開車帶李禮去養老院，護工正在教老人們鍛煉身體。李禮和崔雪華在一旁等待，崔雪華說：“瞧護工多專業，多虧了你叔叔，你奶奶才能住上這麽好的養老院。”
“你不是還嫌人家什麽都靠運氣嗎？”
“你這孩子，那怎麽是嫌棄呢。就是替你爸爸可惜嘛，你說你爸爸那麽個人才，如果當初是他出國了，現在該多有作為...別說出國，就是留北京也比現在強。”
“現在也挺好的啊，我沒覺得我爸哪裡不好了。”
“再好，也就是個二把手，你看你叔叔啊多風光，人家認識的朋友都是什麽人，再看看你爸認識的都是什麽人。你叔叔疼你，你可把握好機會哦，平時多跟他出去見見大人物，以後出國留學，然後留在江城，可千萬別學你爸爸，機會砸在頭上都不要的。”
到了年底，也是李長盛最忙的時候，他要陪著各級領導出席各種飯局。
李禮慶幸她的父母是這樣庸碌無為的人，以他們的腦殼，一輩子也不敢想自己和李誠安是什麽樣的關系。
今年李禮的假期很枯燥。
李奶奶在養老院過的很好，楊楊在上補習班，崔雪華天天催她去朋友聚會，又給她介紹各種新“朋友”。
李禮還沒談男朋友，崔雪華顯然是急了。
許子生假期找過一次李禮，大冬天的他站在李禮家樓下，想用苦肉計騙她出去，李禮壓根沒理會他。
她真不知道自己高三看上許子生什麽了，除了長得還湊合，又虛偽又沒擔當，她真慶幸當初和他隻到了牽手的地步，她才可以把初吻和她的第一次都留給李誠安。
李誠安在紐約，比她的時間晚了整整12個小時，李誠安的作息又混亂，他們很少有聊天的機會。
李禮從不主動打擾李誠安，除非，她想他想得夜不能寐。
她想李誠安就在她身後抱住她，他的呼吸就在她耳邊，一隻手摸著她的乳房，一隻手摸著她的腿心。
只是想想而已，她就濕了。
夜裡十二點，李長盛和崔雪華都睡了。
李禮反鎖自己的房門，她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發出三個字：我想你。
李誠安那頭正在開一個嚴肅的會議，收到這條微信，他心臟震了震。
她一說起，他也有點想狸狸了。
李誠安這次來是處理大伯遺產手續的，大伯的情人這時候突然冒出來，要分遺產，雙方律師私下溝通，試圖通過威逼利誘一系列手段讓對方妥協。
這筆遺產對那個女人的作用肯定比對李誠安的作用大，他甚至並不需要這一份遺產。可他這個人做事一向有他的原則，這筆錢不屬於這個女人，她一分也別想拿到。
在座只有他一個中國人看得懂漢字，他不必擔心自己和李禮的聊天內容被偷窺。
李誠安迅速回道：我也想你。

李禮得到他的回復，並沒有更好受，反而更空虛了。
面對李誠安，她一次次突破自己的下限。
她屏住呼吸，輸入：“我好濕，想你。”
這個李禮，每次他稍微對她好一些，她就無法無天。
他正頭疼要怎麽回她，緊接著她又發來一條：“想你手指插進來。”
李禮本來沒那麽空虛的，發完這條，她感覺好像李誠安的手指就在自己腿間來回。
李誠安簡明扼要地回答：“六天后見。”
還有六天，就要過年了。
李禮抱著手機，心情雀躍地在床上翻滾。
大年三十，李長盛去機場接李誠安。
李禮知道他們現在正在一起，還是發微信問：“今年帶了什麽禮物。”
李誠安看到她的消息，知道她故意在這個時候發給自己。他無奈一笑，將手機黑屏。
李長盛問：“官司怎麽樣了？”
李誠安說：“對方不願意庭下和解，只能打官司了。”
“勝算大不大？”
“嗯，對方應該還會賠償我名譽侵權費。”
“辛苦你了...”李長盛面對這個弟弟，也不會說別的話了。
李誠安說：“應該的。大伯臨終前的意思，是把這份遺產用來在家鄉蓋李家祠堂。”
他們的老家是乾舟市下的一個叫靜安的鎮子，靜安的大戶人家家家戶戶都有祠堂。
李長盛問：“今年要不要會靜安看看？這些年乾舟高樓大廈平地起，靜安還是老樣子，不過因為旅遊業，也比以前熱鬧了。”
李誠安說：“我也有這個打算，今年可以在乾舟多留一段時間，想好好轉轉乾舟，順便回趟靜安。”
李長盛把李誠安送到酒店，等他辦入住，再帶他回去。
李誠安問：“媽最近身體怎樣？”
“老樣子，除了認不清人，什麽都挺好的。”
挺好嗎？李誠安心想，一個失智的老人，怎麽能傳達自己到底好不好呢？
“你們平時多陪陪媽。”
“狸狸一放寒假，就天天陪媽呢。”
李誠安默聲。
李長盛試著開玩笑：“前兩天我就在媽面前，媽還問我說長盛呢？”
李誠安沒能找到笑點。
他七歲被抱走，就算是媽沒有阿茲海默症，成年的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會認得吧。
疾病對每個人都很公平。
李長盛陪了母親一輩子，李誠安隻陪了母親七年，到頭來，她還是誰都不認得了。

李誠安有個黑色的小行李箱，裡面是在美國給孩子們買的禮物。
去年賣給李禮的錢包她不喜歡，李誠安一次也沒見她用過。今年帶給楊楊的是一件漂亮的裙子，他說是女性朋友幫忙挑的，其實是李禮挑的。
因為不管送什麽，李禮都不會滿意，他就在機場隨便買了條圍巾給她。
崔雪華試著和他套近乎，問：“老二過了今年，要四十了，還沒打算結婚嗎？”
李誠安沒有結婚的打算。
“暫時沒有，工作室忙，等以後在國內徹底定下來了再說。”
李禮腹誹，你才不忙呢，明明是員工很忙。
當然，李禮知道這是李誠安的借口。他不結婚，不是因為忙碌，也不是因為文化差異。
而是他不相信婚姻，不相信家庭。

今天年夜飯的桌子上，一家人整整齊齊。李長盛作為家長，熱情地做著年末總結。今年家裡的情況很好，尤其是李佳玲一家。陳家順升了隊長，李佳玲懷了孩子，沒什麽比這更高興的。
李奶奶在護工的教導下，學會了怎麽用餐具，李誠安年前寄來一套為阿茲海默症設計的餐具，李奶奶用起來很順手。
舊年最後一天的餐桌上，手機必不可少，連楊楊都拿著手機，跟同學發微信，相互祝福。
李誠安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看到手機屏幕顯示的狸狸兩個字，立馬把手機反扣向下。
看別人都在看手機，他把手機放在桌子下，打開微信。
她發來的是：“叔叔，你的手指真好看。”
家裡用的是圓桌，狸狸和李誠安兩個人之間隔著李奶奶。
他們的血緣是如此直接。
李誠安很惱怒這種行為，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可是，你還要怎麽去強求一個十九歲的孩子呢？
十九歲，真的還不足夠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