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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城》桃花錦浪(二十六)
他一聲令下,兩個人出列,上前來去扯拽秦觀朱,押著她往人群裡推。

 秦觀朱掙扎呼喝出他的名字,“東良!這裡頭都是魏家的人,是無辜的!”

 “他魏聽風既敢做不敢當?行事前,他怎麽就沒顧忌牽累家人?”他冷笑幾聲,“姓魏的,有一個算一個,這筆帳一並討問!”

 “討問甚麽!梁慎行知道你們這樣乾,難道就痛快了?”

 “放開,放開我——!”她不知道哪裡來得力氣,那兩人也念在往日舊情上沒徹底按死了她,這才讓她逃脫。

 秦觀朱往副將的面前衝了兩步,一手拽住馬韁繩,道:“你們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說甚麽提頭認罪!到時候他還能袖手旁觀,不管你們死活?”

 東良狠狠扯回韁繩,秦觀朱掌心被粗糙磨出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一下不防,跌在地上。

 東良雙眼發紅,豈能不知,她的話並非全無道理?

 

 梁慎行與他們一樣出身草芥,正因如此,他才更明白他們這等人吃過得苦、受過得冤。梁慎行當上潁川侯之後,亦如從前那樣待他們如同胞兄弟,從不端著架子耀武揚威,亦不忘舊日情分與功勞,將他們盡數提拔上來。

 梁慎行待他的這份情義恩情,他不能忘,也不敢忘。

 東良跟隨梁慎行多年,知道梁慎行最是珍愛發妻,梁慎行與秦觀朱起於微末,多年來相互扶持,感情深厚。

 從前在軍營,那時梁慎行尚未得勢,隔三差五就收到棉衣和來信。眾人都知他家中有位賢妻,常常拿此事打趣兒他果然有遠見,入伍前就知道討婆娘,哪像他們,也就頭髮比和尚長罷了。

 梁慎行長歎一聲,“是啊,我這等福氣,你們真是羨慕不來。”

 如此馬上就會討一頓打。

 之後不久,梁慎行立下戰功,將軍行賞,把女人送到他營帳中去,他忙原封不動地將人送了回來。

 也有看不慣他的人,夾槍帶棒地笑他懼內。

 本是譏諷人的話,梁慎行笑笑了之,還順著承認:“你們有所不知,我家那位當真好厲害,要是哪日教她知道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明年過冬怕就沒新衣裳穿了。”

 後來,梁慎行得勢,秦觀朱在望都家中大病了一場,據說多日起不來身子,險些就撐不住了,後來吃下幾副靈藥才好轉過來。

 梁慎行得知後驚魂不定,下決心將秦觀朱接到身邊來,夫妻二人再也不分離。

 秦觀朱見到他時,還勸他不必擔心,去了一趟陰曹地府,小鬼們說她心頭掛念著人,閻羅王也不收。哪日梁慎行不要她了,她才能舍下。

 梁慎行紅了眼眶,抱緊秦觀朱久久不語。

 他不敢想秦觀朱一個人在病中無人照顧,將死未死之際該有多害怕。往後更是對她百般愛護,向來是秦觀朱說一,他不敢做二。

 對秦觀朱這麽一位夫人,東良他們身為部下,亦從心中敬重。

 

 梁慎行娶昭月郡主一事,有不知情的,置喙梁慎行忘恩負義,只有他,跟在梁慎行身邊,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蠻羌奇襲軍營,攻破城門後,肆意屠戮滿城百姓。梁慎行率兵後撤時,才知道秦觀朱在途中被兵馬衝散了,人沒有逃出城來。

 梁慎行當即策馬揚鞭,潛回城中尋找。東良身為副將,亦是緊緊跟隨,不料也在東躲西藏中跟丟了人,他沒了辦法,只能暫且折回。

 東良左等右等怕他出事,臨近深夜,正準備派一隊兵回去再找,梁慎行就抱著昏迷的秦觀朱回來了。

 放下她,梁慎行回到帥帳。他渾身濃鬱的血腥味,臉上紅赤赤盡是鮮血,眼中不複往日的光彩,如丟了魂一樣,呆呆立了好些時候。

 而後,梁慎行才問:“東良,你說,我這回是不是做錯了事?”

 他在後悔,亦在自責。

 那是梁慎行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決定,承認自己的無能。他杵著劍冥思良久,才說:“取紙筆來。”

 他知道梁慎行要做甚麽,便問:“夫人那邊要怎麽交代?……要告訴她麽?”

 梁慎行想了想,搖頭道:“不必。現在不必。”

 在成婚之前,一切或許還有轉機。

 東良心道,也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告訴她又有甚麽用呢?秦觀朱知道後必然傷心,可在這等危急關頭面前,她又要勉強自己做出不得已的大度,假意成全,勸說梁慎行以大義為先,如此想來,也是委屈她的。

 東良習慣聽從命令,就不再問,取來紙筆後即刻將書信火速送往韓國。

 

 之後諸事,更如開玩笑般,將梁慎行狠狠玩弄了一番,好生生一對夫妻,從此走到再無回頭的地步。

 

 東良眼中有細微的淚光,搭箭對準跌在地上的秦觀朱,“你既然如此了解侯爺,又怎不理解他的苦衷?他對兄弟都是如此,難道還能對不起你?……他如何待你,你還能不清楚?誰想到你這個淫婦,竟敢背叛侯爺——!”

 秦觀朱苦笑道:“是麽?我背叛他?”

 “……他娶韓國郡主是迫不得已!一城死了那麽多人,你不也在麽?你不也看到了麽……!那些百姓是怎麽死的!這些血債,到頭來都要侯爺償還!還有那群蠻人!他們!”

 他已將弓箭拉到極致,仿佛再不發,就要活活崩斷,“他們也配為人?……魏聽風就是蠻羌的走狗,千刀萬剮都不解恨!還有魏家,護著蠻羌狗的通通該殺,通通——”

 余下的話忽地被一聲痛呼代替,秦觀朱眼見一個黑影撲過來,將東良從馬上合撲下來,眾人驚魂甫定之時,那本搭在他弓上的熾翎箭已抵住他的喉嚨。

 魏修平大喝,“都別動!否則就殺了他!”

 “修平!”

 人馬中一陣躁亂,抽出兵器的聲音鏗鏘又刺耳,數十把鋒銳對準了魏修平,“放開將軍!”

 魏修平將箭掂了掂,一手擒住他的喉嚨,“笑話,要聽你們的,我豈非找死?!……東良是吧?拿弓箭利弩欺負上門,真以為我魏家人會怕!還敢叫囂‘通通該殺’?我看這裡最該死的就是你!別人的家務事也輪得到你管,你可真厲害啊,既然這麽厲害,怎麽不直接殺我大哥去?衝著一個女人吆喝算甚麽英雄好漢?當然了,那也得看你有沒有殺死我大哥的本事!”

 東良被他掐住,險些喘不上氣,臉色漲得紫紅,呃呃道:“別,別管我,殺了他……!”

 魏修平拿箭往他肩膀上狠狠一扎,又迅速拔出,箭頭甚至鉤出一塊血肉來。東良慘聲痛喝,肩膀上頓時鮮血淋漓。

 魏修平抬起赤紅雙眼,道:“來啊——!”

 這一下實打實嚇住了他們,眾人目光互相交接,試探進了幾步又很快退回去。

 

 魏修平擒賊先擒王,拿住東良,緩緩從地上站起來,雙方局面一時間僵持不下。

 魏家子弟趁機從院子中出來,手中刀鋒凜凜,森然生寒。如此近的距離,弓箭顯然已失去絕對的優勢,若比拚拳腳刀法,魏家不見得會落下風。

 

 魏修平正思量如何迅速脫身,東良見他有一瞬分神,扣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折,得空檔使力,死抱住魏修平胳膊,將他往地上摔去!

 魏修平失去重心,靠著本能反應抓住他的腰帶,帶著他一同跌在地上,兩人一擒一鎖,又未分出勝負。

 他們這廂動起手來,各自底下的人就待不住了,雙方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兵刃相接,遠方忽地扯起一聲長呼,“住手——!”

 嘚嘚馬蹄聲飛馳而來,身穿深青色官衣的男人近前,從馬背上滾下來,來者正是雲州知府劉齊。

 他後頭還跟著一小隊官兵,整隊人馬呈一字型駛入人群,如同筆直利刃,一刀,將膠著的雙方從中間劃開。

 劉齊上前來,奪掉魏修平手中熾翎鋼箭,大喝:“你們這是要造反!還不快住手!”這句就是衝著東良說得。

 然而他們二人誰也沒放。

 劉齊往腰間一扯,亮出潁川侯的令牌,東良看見後頓時大驚失色,豈敢不尊?

 他一卸去力氣,魏修平就迅速佔據上風,他到底年輕氣盛,血性正沸,哪裡懂得見好就收,一個翻身反製住他。

 他揪住東良的領子,提拳就往他臉上招呼。

 東良狠捱了幾拳,鼻間血流如注。

 秦觀朱忙上前去抱住魏修平的胳膊,“修平!別打了!”

 魏修平呼著出氣,暢快地起身,說:“媽的,不討你幾拳出口惡氣,得憋死我!”

 東良從地上爬起來,抹著鼻子,朝劉齊手中的令牌跪下,“但聽侯爺吩咐。”

 劉齊氣得半死,“你啊你,聖上如今就在芙蓉城中,天子腳下,你作甚麽亂!梁侯一聽你帶人出去就知不妙,你果然——!”

 劉齊是儒士,訓斥起人來,還撇不去腔調裡的三分溫和,他急到頭瞪起眼,才有些凶狠。

 “現在魏家宗主是皇上的座上賓,你跑過來濫殺無辜。我看你是要給梁侯惹上殺身之禍,你才甘心啊!”

 東良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是我自己拿主意,與侯爺無關!”

 “無關?你是他的部下,你說無關就無關?”劉齊指著他,環視一周,下令道,“梁侯有令,將他們統統押回去,當眾責打三十軍棍!”

 魏修平一下聽出門道,冷嗤一聲,“潁川侯夠護短啊!他的兵草菅人命,意圖濫殺平民百姓,換個官來也該問斬了,現在打個三十軍棍就想蒙混過去,天底下能有這麽好的事?”

 劉齊:“這位,未請教……”

 “魏修平,魏聽風是我堂兄。”魏修平道,“世傳潁川侯治軍嚴明,秉公執法,向來鐵面無私,我看也不過如此嘛。”

 東良一聽頓時火冒三丈,瞪住魏修平,“你膽敢再詆毀侯爺,我要你的命!”

 魏修平哪裡聽說過潁川侯如何如何,不過就是借機出言挑釁,見他們不快,他才爽快,“事實擺在眼前,你賴誰?賴我?”

 劉齊頭痛道:“好了,好了!這位魏公子,看在並未鬧出人命的份上,別再將事情鬧大了,如此對誰都不好……梁侯說,如果你們願意接受,改日他當親自登門賠罪,還請放過他這一乾兄弟。都是年輕人,一時衝動了些,罪不至死……”

 魏修平滿腹狐疑地看著劉齊,“這是潁川侯說得?”

 劉齊道:“千真萬確。”

 魏修平輕哼一聲。他猜梁慎行說這話的時候,並不是好聲好氣的,只不過他眼下要保住這些人,不得已而為之。

 魏修平道:“他潁川侯還算個男人,不過怎麽就教出這麽一幫……”他睥睨了東良一眼,抱胸而立,譏諷地笑了笑,沒有再說。

 魏修平氣歸氣,但他不是得理不饒人,非要趕盡殺絕的性子,既然劉齊出現及時挽回局面,他也不執意再給梁慎行的人難堪。

 如今朝廷和江湖關系緊張,他可不想魏家跟朝廷中的官員結仇。

 

 東良一聽劉齊說這些話,哪裡還有方才高漲的氣焰?一想到梁慎行是為了他才受這份窩囊氣,恨不得一死了之!

 東良雙目通紅,回看向魏修平,瞪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挪到秦觀朱身上。

 “秦觀朱,侯爺對得起你,對得起百姓,也對得起天地良心!是你辜負侯爺在先。既然你敢做下此等不知廉恥的事,往後就夾著尾巴做人,再髒了侯爺的名聲,我饒不了你!”

 秦觀朱臉色一白。

 魏修平一咬牙,雙手提起他的領子,“我方才揍你揍得輕了?”

 秦觀朱道:“修平,你放開他。”

 魏修平不放。

 秦觀朱望向東良,低聲道:“我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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