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期,蘇瑾對孫志是個特別的存在。
年少的波折,往往賦予了人們敏感。
比如孫志,就敏感地感知到了,蘇瑾的家庭,並不幸福。
從她的隻言片語,偶然閃現的惆悵表情,但他不會去問。
並非冷漠,而是年少的他們,都承受不起交心的代價,況且,這些本不該由他們承擔的壓力,他們也在本能的逃避。
如,蘇瑾性格中的樂天。她忘性大,每次回家都鬧得很不愉快,進校時,心情總免不了低落。但她也總能從枯燥的學習生活中找到樂趣,如刷題的快感,和同桌課間閑聊的快樂。她有很強的同理心,看到生活清貧的孫志,都會心疼地時不時照顧他,並沒有被家庭的不幸福陰霾了她的整個天空。
孫志想,她可真是善良到極致的一個人。
她又是經歷了些什麽,當年的她,勇敢,自信到有些驕傲。
如今的她,雖不至膽小懦弱,卻失去了當年的光彩。
她說話有保留,甚至帶有絲圓滑,從而顯得不夠真誠。她會羨慕別人的生活方式,但自己似乎又失去了改變的勇氣。
也許她只是更加低調內斂,對他沒有必要太過掏心。
但,言辭中的逃避與閃爍,透露著她的不真誠,對自己的不真誠。
人,也許會有很多缺點在阻礙著前進,但,對自己不坦誠,會在第一步就走錯。
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會變成今天的她。
縱使陰差陽錯,他們失聯這麽幾年,一顆真心不再是成年人友誼的必備條件,但,孫志,還想用一顆真心、純然為她好來待她。
“你什麽時候結的婚?”他問道。
蘇瑾看了眼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早已不是結婚的那一個,結婚後,倆人出國旅遊時,他有給她買過,她去逛街時,看到了中意的也買過。
其實每次被問到這個問題,她都覺得尷尬,“五年前,大學畢業後。”
果然是不出意外的感歎,“你結婚好早。”
蘇瑾第一次反問,“那你說,結婚早好還是結婚晚好?”
“看個人吧,有些人還覺得是不結婚好呢。”孫志吃了個蝦仁。
“所以,你是會選擇不婚嗎?”蘇瑾好奇。
孫志聳聳肩,“那當然要看緣分嘍,哪有絕對。”
蘇瑾以茶代酒敬他,“那祝你緣分早日到來。”
路征起床後,上了半小時跑步機,清醒了宿醉的腦袋。
他不懂,他覺得他的婚姻毫無問題,蘇瑾卻偏偏不滿意。
他的工作需要理性邏輯,抽象、歸納、推演可能性再落地實施,過程中不斷避免路徑依賴。
面對生活與婚姻,他承認自己不夠關心,太輕易得到,反而不想去籌謀。
是不是他與蘇瑾的相處方式,也存在某種路徑依賴。
想了二十分鍾,無解。
也許是她經期前的情緒不穩定。
下了跑步機,他發微信問黑子,下午的局組好沒有。
洗完澡後,黑子說已組好了局,還在老地方。
路征拿著毛巾擦頭髮,看見梳妝台上,她的眼影盤凌亂地放在桌上,旁邊是倒下的睫毛膏。
他想:上一次跟她出去約會,是什麽時候?
他沒想出來,他拒絕去想,穿了衣服就開車出門了。
想不到黑子這個局,也攢得太全了點,發小們都來了,還帶了老婆或女朋友,顯得他落了單。
“蘇瑾不來啊?”路征屁股才剛坐下沙發,黑子就跑來問。
路征反問,“不是讓你湊個麻將局嗎?”
“人多,不就可以湊個打牌了嘛。那你問問她來不來唄,我走時也沒跟她打個招呼,她也還沒走。”黑子嘴碎。
路征心一動,“行,那我問問她。”
他微信直接發了句信息過去,“黑子組了局,讓你來,你來不來?”
結果到路征上牌桌前,蘇瑾都沒回他。
蘇瑾和孫志吃完飯出來,電影院剛好在他們吃飯的那一層。
孫志掃了下排片,驚喜地說這部電影竟然還有排片。
“這部我看過槍版,當時以為電影院下線了,結果這裡還有。這個片子絕對值得進電影院二刷。”蘇瑾也激動了,這部電影她認為是今年看過的最好的電影之一。
孫志去排隊買了兩張十五分鍾後開映的票。
倆人看完後都感歎不虛此行,想不到倆人都是“二戰迷”。
“這場面拍的太好了,把這場二戰轉折點之戰,拍得很完整。我一向認為,好的戰爭片,看完的感受是,感受到戰爭的殘酷無情,希望人類有足夠的理智和道德底線來面對爭端,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戰。”蘇瑾感歎。
“對啊,對比國內的抗戰神劇和戰狼式出征讓人沉醉在戰爭的心潮澎湃,這簡直讓人看到了正常的戰爭片應該是什麽樣子。”孫志說的,蘇瑾深有同感。
蘇瑾掏出看電影時關了流量網絡的手機,才發現路征給她發的信息,這是已經下午五點。
她回了信息:我剛剛在看電影,沒看到信息。
她想了想,又補了句:你幾點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