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的這樁婚姻並非門當戶對。
門當戶對的婚姻不一定肯定幸福,身家不匹配的婚姻一定要歷經種種困難。
那時候,面臨畢業,投簡歷,準備面試,還要趕畢業設計,整個人忙得腳不沾地時,蘇瑾發現自己懷孕了,這對她來說不啻晴天霹靂。
她跟路征的第一次,是她的蓄意謀劃,後來他們又在一起了幾次,說不清是她勾著他不放,還是他也想要。
之前忙起來兩個月多沒來姨媽,覺得是畢業壓力太大了,經期紊亂也是有可能的。那次去辦公室給輔導員交資料,她跟他們這屆的輔導員關系頗為親近,輔導員略帶羞澀地跟她說她懷孕了。蘇瑾給她道完喜,出了門便感後背發涼。
她也表現得似若無其事,除了帶上口罩和鴨舌帽,去了離學校頗遠的一家藥店買試孕紙。匆匆買回來,回了宿舍,鎖上廁所門,等待審判。
她懷孕了。
從茫然無措到痛恨自己,再到恐懼,她趴在桌子上哭了,沒有任何一絲“喜”。這個年紀的她,只有怕與恨。
她當時以為,那簡直是人生中最糟糕的時刻。
她沒有想到,這會是她平平無奇而略帶一絲悲慘色彩的人生的轉折。
她哭了一會就迅速接受了現實,打開手機,將黑名單裡的路征拖出來,怕她忍不住聯系他,更怕他不聯系她。非風動,非幡動,是心動。那就將那幡收起,不看到自己的心動。
她發了微信給他:有空見一面嗎?有事跟你說,急。
他過了十分鍾回了:好,在哪裡?
他們約在了蘭州拉麵那見,那家拉麵店換到了學校的一個角落裡。飯點人多,非飯點的話,只有三三兩兩的人經過。
她來時,遠遠看到他一條簡單的牛仔褲,上面套了件衛衣,淡青色的,整個人清清爽爽的樣子。他正望著那兩側的樹林,在發呆。
再見到他,她略感一絲陌生,兩個人的距離,遠到好像從沒親近過一樣。
看到他來,他盯著她,眼神似在審視。
蘇瑾還有些難以啟齒,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光彩的。
倒是他先開口了,“拉黑了我?”
她下意識否認,“沒有。”說完又覺得自己傻了,還是當他是傻子。
路征一曬,“嗯,忘了你說過一句不要聯系。那今天有什麽事?”
蘇瑾抬頭看他,定定的看著他,還沒能開口,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剛流下來,她就用袖子狠狠擦去,對他說,“我懷孕了。”
路征呆住了,蘇瑾暗恨,“你不用負責,只需要給錢我,我去打掉,我現在身上錢不是很夠,不然也不會來找你。不要怕我賴在你身上。”
路征下意識回答:“不要。”
蘇瑾冷笑,“什麽不要?不想給我錢嗎?好。”
她轉頭就走了。
路征急忙拉住她,“我對你負責,你不要衝動。”
蘇瑾轉過來,“什麽叫不要衝動?打掉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你不用覺得自尊心難堪。要是覺得這樣太過無情,你多給點錢我,我是可以徹底忘記的。”
路征冷著臉:“你覺得這是錢的事嗎?”
“難道不是嗎?”她反問。
他暴怒,“那你找我上床,也是為了錢嗎?”
蘇瑾被他戳傷,連傷口都顧不上去看一眼,或許自己骨子裡都覺得自己是這種人,又有什麽難堪的呢?“某種意義上是的。”
她以為他下一秒就要離去,結果他說:“我對你負責,我們結婚。”
這次是她呆住了,愣了足足有一分鍾,笑了,把他牽著她的手甩開,“別這樣苛刻自己,別用結婚來懲罰年輕人的過錯與不小心。而且沒有愛的婚姻,你是在兒戲嗎?”
他說:“愛有很多種方式的。”
“就是沒有你和唐瑤的那一種是嗎?”
“我跟她”他還沒說完,被蘇瑾粗暴的打斷:“我不想聽,行了,說不通就不要說了,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
在她要走之前,路征圈住她,“別做傻事好不好,冷靜一下好不好。我來解決。”
蘇瑾過了好久,聽話地“嗯”了一聲,如小白羊那樣溫順。
第二天去了醫院檢查,預約了手術,用的是她拿獎學金存下的錢。
後來幾天,路征叫她去三食堂吃飯,那裡夥食很好,小貴,她也都赴約。
她也沒有問他,她每天和他一起吃飯,唐瑤會怎麽想;她也聽到了一些說她跟路征在一起的流言蜚語,她這一次,也無暇關心。
那天是周一,他要約她中午吃飯,她說她正在趕設計,他說那就晚上一起吃飯,她說好。
晚上,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在食堂外的林道上看見正在等她的他,他手裡提著她喜歡吃的奶油蛋糕,原來他知道她就喜歡吃這種略帶膩感的奶油。
蘇瑾緩慢地走過去,走到他面前,說:“沒了。”
“啪嗒。”蛋糕丟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