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吧!模樣可乖了!”
星然像是寶貝般捧給明景:“給你摸摸。”
明景眉宇間的嫌棄一閃而過。
這是一隻隨處可見的野兔。灰撲撲的皮毛顏色混雜,耳朵微短稍尖,哪比得上養在籠子裡的白兔可愛?倒是肉質緊致偏瘦……明景對眼睛閃著光的星然說:“你再去南邊看看,還有更好玩的野雞野鴨野鳥。”
兔子在明景懷裡瑟瑟發抖。星然伸手輕輕摸,頭也不抬地問:“那些有這隻兔兔可愛嗎?”
“比這隻兔子好。”明景哄她:“快去,待會天黑了。”
星然與兔子認真保證就走一小會,和明景一起乖乖的不要跑,她馬上就回來。
與深潭陡崖的北邊不同,南邊多是溪水矮木,星然累的氣喘籲籲,也沒抓到一隻野雞。
“嗚……這個送你。”
一根藍綠色的光彩翎毛,應是山雀的尾巴。明景接過時,發覺她手掌發紅,破了皮。應是撲鳥時摔的。
星然察覺到明景的不悅眼神,急忙收回手擦了擦:“沒事,不疼的,很快就會好。”
都說十指連心,又何談掌心?明景看見她在絲錦上擦下一片血痕,蹙眉道:“過來。”
“噢。”
星然自覺空手而歸很丟人,乖乖坐進明景懷裡。明景從火堆的烤架上撕下一塊肉,喂給她問:“好吃麽?”
“嗯嗯嗯!好吃!”
撒著鹽粒的肉皮酥脆,咬一口還有哢啦聲,極鮮的肉汁溢了滿嘴鮮香。這肉極有嚼勁,星然眼中頓時光彩萬千。她聽見自己的吧唧聲,急忙捂住嘴,唔唔唔地叫。
明景笑話她:“還想吃?”
“嗯嗯嗯!”
“張嘴。”
明景拿起劍,片下胸脯肉給她。
“沒想到你會烤肉,好好吃!”星然光顧著吃,也不顧上責怪明景拿仙器片肉的事。
明景見她這副樣子,心情愉悅,面上卻不顯。他翻烤樹枝,眼中只有夜色與燃燃篝火:“之前獨自在外修行,就會了。”
原因倒不算驚訝。修仙極苦,不會做飯哪能行?
可……
明景做的也太好吃了!
“你好厲害!”星然抬頭,眼神兒亮晶晶的,“明景烤的肉最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那麽酥脆的烤肉,謝謝你呀!”
說完,星然捧起明景的臉親了一口。落下一個油膩膩的嘴巴印。
明景有一瞬間的呆愣。
還好她的唇瓣軟,小嘴甜,否則就該是發怒而臉紅了。
“髒死了!”明景別開臉,用手背擦面:“喜歡吃就少說話,多吃。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可你只是一把鹽都能烤那麽好吃,好棒的!我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最棒了~”
分明吃的鹽,嘴巴卻像含了糖。明景險些繃不住面容,在抬起嘴角前捂臉扶額:“好了,也不是我的功勞,是那隻野兔的功勞。”
“哎?”
星然這才發現,這塊烤肉是她的兔兔,還被去了腦袋,明景說可以拿回去做麻辣兔頭吃。
好慘!
星然想哭,卻止不住地打了個嗝。她捂住嘴,肚子卻誠實地咕嚕叫。只見眼神兒霧蒙蒙的,一副被騙著吃毒藥的委屈樣。明景撕下兔腿,喂到她嘴邊:“還吃嗎?”
兔腿滋滋地冒著油,香噴噴,肉嫩嫩地勾著她。
星然閉上眼咬一口,悲憤道:“吃。”
大半隻兔子進了星然的肚子。剩下一些星然不會吃,看著就扎嘴,星然才發覺明景還沒吃東西。
“你吃呀。”星然忍住饞餓,將手上的兔腿遞給明景。
“我不吃。辟谷了。”明景一直瞧著她,認真道。
星然信這假道士的話才有鬼。但這次她沒有戳穿,誠懇道:“這怎麽行呢?你……你總是做那事,泄太多精氣,還不吃飯,會早衰的。”
明景冷聲訓斥:“胡說八道。”作勢就要打她。
是不是好肉都被她吃完了,明景也不要吃邊角料呀。星然想,明景什麽事都講究最好的,看不上剩肉也正常。她匆忙站起:“你等等,我再去找吃的。”
她吃了兔肉有力氣。走路已經不飄了。明景正觀察,卻見星然走到水潭邊,伸手進水裡撈魚。
“哎……這裡有魚。好多!不怕人呢!”
借著火光,依稀見魚群靠近,星然正要挽袖進水,忽的身體一輕。
她被明景攔腰抱起,一道明烈劍光掃過,水潭猶如炸裂般水幕漫天。
一條條魚被高高拋起,砸落岸邊。掙扎間很是猙獰,露出雙排的參差怪牙。
“看見了?”明景踢開一條魚,抽她的屁股:“再亂跑試試?”
星然從沒見過這場面,霎時呆了,只聽得怪魚擱淺的啪嗒聲:“嗯,好多魚。”
她腦子裡在想更重要的事:“不要浪費,把它們都烤了吧?你就不用餓肚子了。”
明景又拍她屁股,“沒吃過烤魚?”
“嗯。”星然羞赧。
明景隻得用劍插起一串怪魚,叫星然在篝火邊添柴等著。
不多會他從潭邊回來。七串去了魚鱗的魚插在炭火邊,又拿出一把現摘的青草塞進肚裡去腥。
星然捧臉,看得新奇,“多撒點鹽,烤焦些一定好吃。”
竟然還敢向他提要求。明景舉起一根木棍,在火上燒烤道:“這邊水潭的怪魚還有小魚蝦米吃,不算凶猛。北邊水潭的怪魚更瘦,更狠,你敢伸手進去,應是只剩骨頭了。”
星然呆呆地點頭。
這裡分明是美景如畫的仙境,竟然還有吃人怪魚,她聽得心驚膽戰。
明景道:“離城是五公主的修養地。她善妒,曾將嫡姐坑騙至北邊高崖,自己假裝失足跌落,實則拉住崖下藤蔓。嫡姐拉她時被拉下高崖落水,叫怪魚啃得面目全非。
此時深秋,水中怪魚最是凶猛。若是掉進去,不出片刻,便是一具骷髏。”
星然接過烤魚,小口小口地吹氣,吃得滿臉幸福:“五公主不是最受容國皇帝寵愛麽?怎心地這麽壞。”
明景挑眉看她:“星然,你不也是個公主,不知原因幾何?”
“我怎知道?我從來都是不受寵愛的那個。”
“后宮爭寵手段很多。下藥、誣陷、自殘栽贓、派人侮辱等等。你若是想聽,我可以與你慢慢說上整夜解悶。”明景說著拿起樹枝敲星然的腦袋,“小饞貓,別也光顧著吃,學點皮毛,日後好求父皇喜愛。”
星然叼著烤魚,不斷搖頭:“不用了,我不學,這種寵愛我不要。”
明景不知是笑她還是罵她,嗤道:“所以你就由著你皇姐坑騙你,落至如此境地?你可知在后宮沒了聖寵,是多痛苦的事?”
“嗯。”
她當然是知道的。就像沒吃過的烤魚,沒見過的花束,沒被人看過的傷口。魚烤的焦了,極難咀嚼,澀苦難當,星然小聲問:“帝王家都那麽苦嗎?還是只有我這樣的才沒人喜歡?”
明景給她遞一條新的魚,多撒了一把鹽粒,“可能都是,也可能只有你是。”
他可真嚴苛。
一點兒也不留情。
但星然不生氣。她喜歡明景的是非分明。
“那你肯定不是。你模樣好,修為高,為人有分寸,做事又牢靠。正明國的武帝肯定極歡喜你,仙器都能放心交與你。”星然想問他究竟是皇親國戚,還是心腹臣子,可見明景眸中晦澀,又不敢多問。
明景搖頭。他抽出劍,片下一片極薄的魚肉喂給星然,又將劍交與她自己選吃哪兒:“皇帝並不喜歡我。不過,沒關系了。”
他似是灑脫道:“如今擁有的東西已是足夠,要那皇帝寵愛又如何?”
“是這把劍麽?”
世上仙器不過寥寥。能駕馭仙器,已是力至盛極,便無所謂悲歡離合。修仙言,天地以萬物為芻狗,恍惚間有相似之處。
透過紅暖色的火光,星然見他在夜色中孑然而坐。面上凌厲的線條英俊不凡,卓爾不群。但他畢竟還是人,不是仙,就像眼中如深潭般沉靜哀遠的夜色,也是會傷心的吧……?
就像她現在這樣。有些冷,想抱一抱。
星然提起袖子,擦乾淨隕星劍,將鋒芒畢露的劍收回劍鞘。她小心翼翼地抱劍給明景,卻被整個攬在懷裡。
“小傻子。”明景低頭,似是貼頸般抱住她。
呼吸噴灑在脆弱的脖側,伴隨著柴火的劈啪聲,靜謐的深夜裡火光微燃,很酥很癢。
帶著白玉耳墜的耳垂被含入口中舔弄,夜間寒意頓時消散。
星然聽得他柔聲問:“自然是比金鐵更難尋的寶貝,你猜猜,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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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星:兔兔那麽可愛……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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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提問:荒山野嶺的,兔子吃了,魚也吃了……嗯……下章吃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