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在屋子裡聽院中的交談聲已經聽了很久了，娘憂愁的聲音傳入豆蔻耳中，令她愈加忐忑和迷茫了。

“紅梅家的小姑娘昨日跳河自盡了咧！被村裡人救起來，又給族長打了一頓，現在已經鎖家裡了。逃不過的，都是命啊！”是隔壁桃嬸的大嗓門。

“唉...是啊，都是命，怎麽我們家豆蔻就...這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了...我這心裡一想到，就堵得慌啊！”

“你們家豆蔻柔柔弱弱，性子好，興許能讓蛇仙喜歡呢......再不濟，豆蔻還是個好模樣的，總歸不會差的...”

桃嬸安慰的話語斷斷續續傳進豆蔻的耳中，而豆蔻已經陷入怔忪地沉思中了......

年初時她便已經滿十六歲了，前幾日族裡抽簽，籃子中放了十幾張做了標記的葉子，抽中葉子背面劃了符號的，便要被送去山上獻給蛇族。

豆蔻是最後一個抽的，當她拿起那張葉子翻轉過來後，一個醒目的S型符號便刺入豆蔻的眼簾。

豆蔻當場就呆愣住了，剩下的她便不太記得了。隻記得族長從她手中抽走了葉子，對其他人宣揚著什麽。可她聽不清，隻感覺周圍混亂嘈雜，一陣一陣嗡嗡聲傳入她腦中，最後被娘帶回了家。

豆蔻迷糊著過了幾日，才終於接受了自己將要被送上山的命運。這是蛇村的命運，也是蛇村女人的命運。

她的兩個爹爹雖然都很舍不得，卻也不敢違抗族裡千百年鐵一樣的規矩。

是的，她有兩個爹。因為村中年滿十六的少女每年都要送一半上山，所以村中的男人總是要比女人多一些。久而久之，大家便約定俗成，由兩到三個男人共娶一個女人。男人之間也並不計較孩子的歸屬，但凡是自己妻子生下的孩子，都會視如己出。

豆蔻家除了豆蔻，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兩個妹妹都不足十歲，還不到家人操心的時候。可豆蔻自己也沒想到，她竟然就抽中了那片葉子。盡管她早就知道自己在十六歲那年會迎來這場關乎命運的抽簽，可在她心裡，這件事情似乎對她來說一直都很遙遠。

她乖巧柔順，孝敬父母，友愛弟妹，乾活認真。她以為自己也會像娘一樣，過了十六歲之後便會找兩個爹爹一樣的男人嫁了，在村子裡過著日複一日平凡的生活。

可那片葉子卻突然喚醒了她，打破了她平凡的夢。讓她毫無準備，也不知所措。

夜裡豆蔻帶著兩個妹妹和弟弟睡在板床上，半夢半醒間聽到女人的哭聲。豆蔻揉了揉眼睛悠悠轉醒，便瞧見娘親坐在她身旁淚眼朦朧。

“娘......”豆蔻輕聲得叫喚著。

“豆蔻，我的小豆蔻啊...是娘不好，娘的命差，所以連累了你...這山裡也...你以後要是...要是......娘對不起你啊！”

豆蔻娘哽咽著聲音，說話也斷斷續續，不清不楚，可是豆蔻聽懂了她的意思。

瞧著這個跟她一樣柔婉的娘親，豆蔻突然覺得自己變勇敢了一些，她抱著娘輕聲安撫道。

“娘，我其實挺開心的。這蛇山上的生活也許比村裡還要輕松呢。聽巫師說蛇仙都是非常善良的，他一定會對我好的。”

盡管豆蔻自己也對未來非常忐忑，可她仍然假裝堅強地安慰娘親，只希望自己上山後，娘心裡會少一些對她的擔憂和掛念。

當晚豆蔻娘留在豆蔻房裡，抱著這個即將遠去的女兒一起睡去。其實也不算遠去，中央的蛇山離蛇村並不算太遠，走路三天的路程便可以到達。可是村中獻出去的少女，自進山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家的。

雖然巫師說她們都活著，可是與女兒一別的家庭裡，所有的父母都會期盼與女兒再見，又時刻擔憂著他們的女兒或許已經死去......可沒有人敢把這話問出來。遵守族規，已經是刻進了村民們血液中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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