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瑾走了。”

醒來之後沒看見江小音的蘇宜修跟著監控器推開了三樓客房，他預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他的眼前，而且情況可以說是完全相反。

女人坐在床上抱著一本書，看起來有些茫然。

“走了？”蘇宜修坐到床邊，拉住了江小音的手，“小音姐是不舍得他離開嗎？”

沒有回答蘇宜修的問題，江小音抽出自己的手爬下床去事務所拿自己的手機。

拿到手機之後，她先給賭場老板打了一通電話，在確認所有賭債都還清之後她又給曲博衍把電話打了過去。電話那頭的男人聽起來一點都不吃驚她會打過來電話。

“富寧商場一樓有一家咖啡廳，一個小時後我們在那裡見面可以嗎？”

“好。”

“小音姐......”

“我有點事。”江小音摸了摸衝著她搖尾巴的樂樂，頭也沒有回地對蘇宜修說道，“放心，我晚上會回來的。”

那個四眼律師真是太討厭了，他的小音姐果然對那個男人還是有些喜歡的。

“小音哪去了？”才醒來的張師禮拉住了戴著帽子正準備往外走的蘇宜修。

“有事出去了。”

“你也要出門嗎？”

“嗯。”

蘇宜修無害地笑著把帽簷往低壓了一些。

“我出去買些東西，小舅舅你在事務所和樂樂一起看好門可以嗎？”

狀況外，和樂樂一樣一無所知的張師禮點了點頭，絲毫都沒有發現自己被歸類到大型犬樂樂的同類裡了。

優爾咖啡。

早到的江小音找了個僻靜一點的位置，點了一杯果汁沒坐多久就等到了曲博衍。

五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和他們前兩次見面的時候沒什麽區別。溫文爾雅，看起來完全就是一位值得信賴的長輩，和他相比，曲瑾的母親紀惜更像是那種不好相處的人。

“江小姐，抱歉讓你久等了。”曲博衍微笑著坐到她對面的軟沙發上。

“我也剛到。”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在剛開始都要客套一會，或者你來我去試探一會，但江小音現在沒有心情去做這些。她放下果汁直截了當地說道：“那六百多萬我會還你的。”

“那六百多萬不是我的錢。”

曲博衍歎了口氣，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張照片。

“曲瑾來找我了。雖然看不見，但那是我的兒子，我知道能寫出那些話的一定他。”把照片從桌子上推到江小音面前，曲博衍接著說道，“他讓我幫他賣掉那套房子，然後用那些錢幫你還掉你爸爸欠下的賭債。”

“我不需要。”

“這是我欠你的，也是他欠你的。”

“意思就是我的命還挺值錢的對不對？”江小音直視著曲博衍的眼睛，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六百多萬，有些人一輩子或許都掙不到。”

“我應該和你道歉的。但是曲瑾他沒有做錯什麽，如果不是那些香和他當時已經在失去理智，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桌子上的照片拍得是正在看書的曲瑾。

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捧著書坐在窗前，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灑在他手裡的書上，祥和又美好。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照片之一。”曲博衍目光溫柔地看著低頭在看照片的江小音，“我猜他已經離開你了。這句話或許他永遠都不會說出來，但是江小姐你應該知道，曲瑾他愛上你了。”

“你怎麽指責我都可以......”

“我或許會死。”江小音打斷了曲博衍的話。

“我知道，對不起，所以你要我怎麽補償你都不過分。”

“去死也可以嗎？”

愣了幾秒，曲博衍發現說出這句話的江小音表情很認真。是那種沒有憎恨，也沒有厭惡的認真。

“其實我很想點頭的。”曲博衍不敢再去看江小音的眼睛，“但是我不能就這麽離開我太太。為了她和曲瑾，我可以昧著良心去做任何一件壞事。”

“我知道了。”

江小音把曲瑾的照片裝到自己口袋裡，然後端起果汁站了起來。

“最後一個問題，是誰告訴你只要和純陰女結合曲瑾就能恢復正常？又是誰把我的名字給了你？”

“是一個女人。”曲博衍皺著眉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回想不起來那個女人的臉具體是什麽樣子了，“我是在公趙街遇到那個人的，但是我現在想不起來她的樣貌，隻記得她每次和我見面時都穿著一件襖裙。”

是紅笙嗎？

“如果還有什麽......”

“沒有什麽了，等紀女士的委托結束，我們還是永遠都不要再見面比較好。”

十月份的雨說來就來，剛踏出咖啡廳沒多久，外面就嘩啦啦地下起傾盆大雨來。江小音坐在台階上，一邊吸著果汁，一邊掏出兜裡的照片盯著它發起呆來。

從小到大，她的情緒裡就很少出現恨這種感情。

她沒有恨過不來救媽媽的張師禮，沒有恨過拋棄她的爸爸，包括剛開始總是強迫她的曲瑾，欺騙她催眠她的余洛，就連曲博衍，她都沒有生出來什麽恨的情緒。她隻想在大腦裡把這些人從她的人生裡徹底剔除出去。

“媽媽，你說我這麽做到底對不對？”

想著媽媽曾經一遍又一遍和自己說過的話，江小音突然被後面的人推了一下。差點從台階上栽下去的她回頭看了一眼臉上毫無歉意，甚至還笑嘻嘻在打電話聊天的女人，江小音很平靜地起身把照片裝回兜裡。

“我果然還是有點生氣。”她打開手裡的果汁杯蓋，把剩下的果汁全部順著女人的頭頂倒了下去。

“道歉。”

江小音一把拽住了女人揮過來的手。

“操，這是我今天剛做的頭髮。你媽是死了還是怎麽的了，一臉要去吊喪的樣子。是不是精神病醫院門沒關好，把你這個傻逼給放出來了？”

“道歉。”

江小音的聲音很冷很平靜，但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沒譜和害怕。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在台階上避雨的路人圍旁邊都想看看熱鬧，就是沒有人上來勸架。

“老娘憑什麽要給你道歉，我勸你還是趕緊放開我，不然......”

“不然什麽？”接上話的是蘇宜修。

一米八的高個男人低頭看著正在撒潑的女人，冷著臉把江小音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毫不客氣地給了女人一腳。

“小音姐剛才要是被你從台階上推下去，就不是這麽一腳能解決的事情了。”

望著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害怕，半天都沒有說話的女人，江小音拽住了還在往前走的蘇宜修：“做錯事情就要道歉。你媽媽沒有教給你的事情我現在告訴你，希望你能把這句話記腦子裡。”說完她就拉著蘇宜修，從台階上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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