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麗珍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柔和的前奏流淌出來。

“

……

我在充滿迷霧的森林中行走

那裡有她

她賦予它色彩

……

告訴我什麽是對的

如果有那樣一個地方

我可以拋下所有

簡簡單單

沒有束縛

……

她的雙眸閃爍著星星

我不能繼續說下去了

這是我的秘密

它會消失在白色朦朧的薄霧中

……

”

這是寧展在聖誕節發布的自作曲《霧》，說是要放下一切的唐麗珍忍不住，還是點開了推送消息。

寧展的聲音富有磁性，這首歌節奏緩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他在你耳邊訴說他自己的煩惱。

唐麗珍把這首歌單曲循環了很久。

為了準備NCD年末舞台上播放的特別版VCR，NCD十幾個工作人員扛著設備進入了嘉盛的大樓，其中包括就唐麗珍。

不是地下室，而是地上11樓，想想還真是命運弄人。

LW已經做好妝發，五個人穿著白襯衫西服褲，還打了領帶，一副職場精英的模樣。

寧展還帶了一個金絲邊框的眼鏡，配上精致的俊臉，是女生看一眼就會臉紅的程度。

唐麗珍在攝像後面盯著寧展看，寧展注意到視線，抬頭也看向她。

和以往不同，這次是寧展先偏過頭去，錯開視線。

上午VCR的拍攝的很順利，中午NCD的工作人員被安排到公司餐廳一起吃午飯。

唐麗珍在休息期間走到那間熟悉的工作室門口。

她相信自己以後再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勇氣了，她抬手敲了敲門。

“誰啊？”

沒有聽到答話，但透過磨砂玻璃門隱約可以看到外面的輪廓。

寧展的手指放在把手上，頓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看著門外站著的唐麗珍。

他沒有說話，只是側身讓她進來。

寧展的領帶被解開扔到一邊的沙發上，領口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露出白皙的鎖骨。

他把門關上，“你怎麽來了。”

他不想面對她，可又因為她來找自己而喜悅。

唐麗珍看不見他的表情，隻好根據他的語氣揣測，自己冒然來找他，他是不是不開心了。

她的指尖緊緊的抵在掌心裡，“……我聽了你寫的那首歌。”

寧展沒有看她，“是嗎。”

唐麗珍的心臟跳動的很快，她的掌心都在出汗，但還是用輕松的語氣發問，“寫的……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嗎？”

事實上，如果不是聽了那首歌的歌詞，她是不會有勇氣來找他的。

寧展看得出她的小心翼翼和試探，大概那天晚上她臉上的表情也是這樣的吧。

可就算歌詞就是自己的心聲，寧展也只是坐回椅子上冷淡地說，“歌詞是隨便寫的，沒有什麽別的意義。”

這語氣仿佛在告訴她，你太自作多情了。

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僵硬，他不自然的補了一句，“你喜歡這首歌？”

“喜歡。”

唐麗珍聽了寧展否認的那句話心涼了半截，但還是想賭一把，畢竟都已經來到這了。

她從小到大一直沒為愛做過什麽，高中暗戀了三年的男同學，她在心底說學業為重等高考完再表白，可最終也沒能說出口，大學她連個喜歡的人都沒有，後來做了那一行，她覺得自己已經失去光明正大去喜歡別人的身份了。

她一直羨慕可以勇敢追愛，勇敢去愛的人，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是這種人，現在看來也許是因為自己根本沒遇到那個對的人。

寧展是她想要去爭取的那個人，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要勇敢地試一試，總比什麽都不做，幸福從手裡白白溜走的好。

她抿了下唇，“寧展，我要走了。”

寧展皺眉，“什麽意思？”

“本來不想和你說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很想讓你知道。”

“我要帶妹妹離開S市，回老家生活。”

寧展看著她，心裡忽然像被細針扎了一下，“……以後都不回來了？”

“永遠都不回來了。”唐麗珍對上他的眼睛。

“不許走。”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出口的一瞬間寧展就後悔了，臉也跟著紅了。

永遠這個詞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唐麗珍心臟驟停，聲音顫抖，“……為什麽？”雖然希望渺茫，但她期待他可以說出自己想要的回答，寧展，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對你說我要走了，就是要你去挽留她的。

寧展不說話了，只是看著她。

看的唐麗珍眼眶發紅，鼻頭髮酸，聲音都哽咽起來。

“很難回答嗎？”

“所以……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好像成了自己在逼他，她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

一直以為，自己是可以在愛情中立刻抽身而出，保留尊嚴的那種人。

現在看來，尊嚴在愛情面前什麽都不是。

寧展從沒有過這種心情，向來有人給他表白，他都會立刻冷淡回絕，內心一點波瀾都沒有。

可這次不一樣了，心裡有種東西正在破土而出，向上生長，撐的他胸腔越來越滿，他馬上就要承受不住，那東西似乎馬上就要衝破他的喉嚨了。

唐麗珍沒有那麽強大的心臟，勇氣和堅強已經用光了。

“我太自作多情了是吧。”她苦笑，大概對方脫口而出的不許走，只是因為需要一個泄欲的工具。

自己和他身份差距如此之大，他又怎麽會喜歡上自己呢。

“對不起，以後都不會再來煩你了。”唐麗珍說完這句話，逃一般的立刻轉身開門走了，留下神情複雜的寧展一個人坐在工作室裡。

唐麗珍走的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回去在轉角處和丁辰撞到了一塊。

“麗珍？”丁辰扶住她，他一臉驚訝，“你怎麽哭了？”

唐麗珍隨手摸了兩把眼淚，“我沒事。”

“你這可不像沒事的樣子，遇到什麽事了，可以和我說，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唐麗珍隻想快點離開這裡，找個沒人的地方冷靜一下。

她沒有想到表白被人拒絕會讓自己的心那麽痛。

“我真的沒事，學長，你讓我自己冷靜一下吧。”

丁辰看著她這幅傷心的樣子，也跟著心疼起來，可她不肯說，他也沒辦法。

“這樣吧，你先回家休息，下午的拍攝也不差你一個人。”

自己以這幅狀態繼續工作好像的確不太現實，唐麗珍從心底裡感激丁辰。

他們倆都沒有注意到遠處握著兩杯咖啡的田靈雨。

第二天是NCD年末舞台的彩排，寧展頂著兩個黑眼圈和成員們往後台走。

到了後台卻發現工作人員都擠在走廊裡，還在小聲的指指點點。

“看樣子不像那種人啊。”

“在那裡的都是妓女吧……”

“有點惡心。”

“怎麽會想著去做那種事啊。”

“這胸真是極品。”

……

寧展越過人群，看到被圍在中間的那個人，是唐麗珍。

她在人群中顯得那麽脆弱那麽無助，可還是一副倔強的模樣。

後台走廊的牆上貼滿了唐麗珍在“紙醉金迷”的宣傳照片，各種搔首弄姿，性暗示極強的照片，大波浪，紅唇以及波濤洶湧的胸脯，照片上的人怎麽都無法和眼前這個NCD的普通工作人員聯系起來，可看臉完完全全就是同一個人。

唐麗珍身體顫抖，手裡緊緊的握著從牆上撕下來的照片。

她想極力隱藏的過去，卻被血淋淋的扒開放在眾人面前，她不需要抬頭就可以想象到周圍人鄙夷的表情和目光。

田靈雨站在丁辰身後，小聲開口，“紙醉金迷不是那個有名的“招待會所”嗎？”

誰都知道紙醉金迷是幹什麽事情的地方。

丁辰則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唐麗珍，“麗珍……照片上的人是你嗎？”

唐麗珍很想瞬間從他們面前消失，這樣她就什麽都不用解釋了。

她抬頭看著丁辰，看到他眼裡的震驚和藏不住的嫌棄。

雖然早知道對方會有什麽反應，可真正看到的時候，心還是被刺痛了一下。

一直看著的寧展忽然穿過人群，來到她的面前，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腕，用身體擋在她的面前。

唐麗珍順著抓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往上看，看到熟悉的黑色外套，又看到熟悉的寬肩和柔順的粉色頭髮。

他像一堵堅硬的牆，橫亙在她和充滿惡意的人群之間。

一瞬間無數複雜的情感湧上心頭，剛剛被眾人指指點點都堅強的沒掉一滴眼淚，可被他抓住的這一刻她的眼淚就決堤了。

仿佛所有的委屈、不安和恐懼都找到了出口，可以放心大膽的宣泄。

她找到了依靠。

“麻煩讓一下。”

寧展冷淡的對面前愣住的丁辰開口。

還沒反應過來的丁辰下意識旁邊退了一步，其他的工作人員都大眼瞪小眼，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但還是自動讓出一條路。

寧展牽著唐麗珍的手腕，將她帶離了這個人間地獄。

他牽著她進了LW休息室，鎖上了門，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

休息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唐麗珍握緊照片的手稍稍放松。

“知道是誰做的嗎？”

唐麗珍吸了吸鼻涕，搖搖頭。

寧展松了手，稍稍彎腰看到她臉上的淚水，“怎麽哭的這麽慘。”

他用乾燥的指腹擦去她的眼淚，這一瞬間他很想告訴她，自己撒謊了，那首歌寫的就是她。

唐麗珍眼眶紅紅的看著他，眼裡的情緒太多太滿幾乎就要溢出來了，她好想借著這個機會大哭一場。

可她忍住了，面對一個不喜歡你的人，那樣做除了出醜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她刻意的向後退了一步，自己擦掉眼淚，“我沒事，謝謝你。”

寧展放下手，慢慢開口，“在我面前不用這麽堅強。”

“看到你故作堅強的樣子，我會很心疼的。”

唐麗珍一愣，但心裡的委屈馬上就藏不住了，通過眼淚表達出來，她哽咽的說，“寧展，你不能把我當做你屏幕前的粉絲，我昨天才把真心掏給你看，你現在說這種話，是不是對我太殘忍了一點。”

明明拒絕了自己，現在說這些又是什麽意思，仿佛是偶像給粉絲的福利，說著在唐麗珍看來完全不走心的話語。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我的粉絲，你也從來就不是，對嗎？”

以前她的眼淚在床上會讓他興奮，可現在會讓他心疼，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為了一個女人苦惱，為了一個女人寫歌，為了一個女人在寒冬裡站幾個小時。

寧展看著她，他從來沒這麽認真過，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我一直忙練習，忙寫歌，忙巡演，這些事情佔據了我幾乎全部的時間，我是公司培養出來流水線上的產品，不能有多余的情感，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幸好，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我從來沒喜歡過誰，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在感情裡我是牙牙學語的嬰兒。可我看到你哭會心疼，看到你和別的男人關系親密會嫉妒，看到你被人欺負會想保護你，最關鍵的是，見不到你的日子裡，我會想你，而且我隻操你一個人。”

“這在你看來，算不算作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