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精通武藝？”扶襄坐在上位來回掃過他一眼，目光淡淡地，落在了那張俊朗剛毅的臉上。
“回陛下，奴才不過略通一些。”明飛逸能感受到頭頂那束銳利的目光，帶著細密的審視，他垂著頭謹慎地回答一句。
“那你有什麽能力去保護皇太后？”扶襄的手指在杯沿輕輕劃過，看著下邊身體有些僵直的明飛逸，聲音堪稱平和，卻一石激起千層浪，“就憑你之前是攝政王麾下的副將？”
明飛逸慌亂了一瞬，聲音發緊，“陛下......”
“朕問你，”扶襄出言打斷他，坐直了身體一手搭在扶手上，眸光鋒利，“你到底是不是太監？”
“奴才...”明飛逸直接跪下了，盯著光滑的地面艱難開口，“奴才，不是。”
早在意料之中，扶襄冷笑一聲，揚手一揮，桌上的杯子便落在了明飛逸面前幾寸遠，清脆的碎片聲，茶水淌了滿地。
“欺君之罪，朕拿了你的腦袋都不為過！”他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盯著跪在地上的明飛逸，聲色狠厲，“如此就敢膽大妄為混進后宮，你是不是就仗著有攝政王在背後為你撐腰？”
“陛下，是奴才求到王爺面前，他才勉為其難幫了臣。這件事的後果奴才一人承擔，與其他人毫無關系。”明飛逸知道大局已定，應該說，從他進后宮開始，便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他此刻能做的，是盡量不要拖累他人。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卻是她可能又要在這深宮中，孤單一個人了。
他想把攝政王摘出來，扶襄卻偏偏不讓他如願。不過他這一舉動，倒是讓扶襄對他高看了一眼。
“來人，現在立刻宣攝政王進宮。”皇帝陛下衝著門外冷硬地吩咐一句。

不過一炷香時間，攝政王高大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殿門口，不知是剛好空閑，還是知道有外人在，不能折了皇帝陛下的面子。
總之進宮的速度讓扶襄內心都小小地驚奇了一把，還以為要等他半個時辰呢。
扶行淵進來時，屋內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皇帝陛下面無表情端坐在上位，手邊是剛沏好的一杯熱茶。明飛逸依舊跪在地上，身形不見半點萎靡，依稀可見往日的將領之風。
“這是怎麽了？”扶行淵看也沒看地上跪著的人，徑自走到了扶襄右手邊落座。身旁的人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他的心裡忽然有些癢。
宮人又奉上一杯熱茶，扶襄抬手把茶盞推到他面前，瞥一眼地上的人看著他問道，“皇叔可認識此人？”
扶行淵順手摸了一把他的手背，在扶襄瞬間冷下來的眼神中，才終於看向地上的明飛逸，然後漫不經心回答一句，“有些眼熟。”
“皇叔親自安排把人送進宮，會僅僅只是眼熟？”扶襄冷哼一聲，直接開口嗆他。
扶行淵輕笑出聲，端起手邊的茶盞潤潤喉，才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開口道，“陛下這麽一說，本王倒是想起來了，確是本王遣人送進宮的。”
“那皇叔可知，此人犯了欺君之罪？”扶襄沉下臉，疾言厲色，“還是說，是皇叔夥同著他一塊來蒙騙后宮？”
明飛逸雙手緊握，有心扛下所有罪責，卻也不敢貿然開口截下皇帝陛下的話頭。
面對扶襄的怒火，扶行淵面色不變，不緊不慢開口問道，“他怎麽就欺君了？”
“他冒充太監混進后宮，朕都可以砍他的腦袋了！”
“陛下應該問罪的是司禮監吧！難保不是被賄賂一下就開了後門。”
扶襄扭過頭怒視他，還未及開口，扶行淵接著道，“但本王監管不力，也是罪責難逃，陛下該如何處罰就如何處罰。”
明飛逸聽到這句話，不由抬頭看他一眼，卻只見他的眼神完全落在了皇帝陛下身上，面容冷峻，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扶襄慢慢咽下胸口的鬱氣，看向地上的明飛逸不再開口。
他也在斟酌到底該如何處理，是要全然不顧沈太后那邊嗎？

這時，一名內侍在門口小心翼翼開口，“陛下，慈寧宮的劉嬤嬤求見。”
應該是沈太后那邊知道了。
“讓她進來吧。”
“見過陛下，王爺。”劉嬤嬤一身深褐色的冬裝，臉上的皺紋又添了些，神情略有些急切。
扶行淵靠著椅背沒開口，扶襄抬了抬手，問道，“嬤嬤，是母后那邊有什麽事嗎？”
“陛下，不是娘娘...是明公公...是老奴擅自過來求見陛下的，老奴厚著這張老臉，求陛下放過明公公！”劉嬤嬤剛開始還語無倫次，後來竟直接跪在地上，幾乎是聲淚俱下。
扶襄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到劉嬤嬤面前，沉聲問道，“嬤嬤，你是為明飛逸求情？還是為皇太后求情？”
“陛下，”劉嬤嬤抬起袖子拭了拭臉，依舊低著頭，能看見面前一雙織錦的黑色鍛面靴，“娘娘知道明公公被您召了過來，她不過來見您，也不讓老奴過來，是打定主意要隨您如何處置。”
“但是，陛下，”劉嬤嬤抬起頭，皇帝陛下的目光黑沉沉的，她咽了咽口水，“您既然把明公公召過來，應當也是知道了那些前塵往事，娘娘可以硬著心腸置之不理，但老奴著實不忍心——”
不忍心有情人天涯永隔嗎？扶襄冷笑一聲，他這時倒真像一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只是有人為先皇想過嗎？有人為他想過嗎？
他疲倦地閉了閉眼，聲音平淡，“嬤嬤，明飛逸可以留下，但他首先要真是一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