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淵傷得有些重,腰腹皆有刀傷,腿上還中了兩箭。
南川軍和禁軍也皆損傷不少,宮內宮外的一乾事務便盡數由來援的渠城軍接管。
渠城毗鄰南川,如今的首領便是當初跟著蕭老王爺的親信。老王爺乃宗族親王,除了生了個不服管教天天惹事的兒子之外,真沒什麽錯處可挑。但無論蕭淵如何混帳囂張,老王爺驟然崩逝後,南境多年來一直安安穩穩,便是蕭淵最大的功勞。
援軍兵分三路而來,雖悄無聲息,但來得非常及時。
所謂及時,便是蕭淵快要戰死的前一刻。
他是被抬著回來的,待止了血便像死了一樣躺在明武側殿。他太過疲憊,以至連楚離安置好了小皇子一路殺回宮,卻驟然看到蕭氏棺柩時的嚎啕大哭都沒聽到。
但劇痛昏沉時,一聲聲女子的哭聲,和一句句溫婉的話卻盡數傳入他的耳中。
蕭淵其實不清楚自己是死是活,但聽見外面的女子在為別人哭,他就火冒三丈地要從閻王殿跑回來質問她。
正殿裡的人兒在哭著說話,側殿裡的男人則艱難地坐起來,還強行用已經疼麻木的腿撐著挪出去。
越靠近,便聽得越清楚。
直至聽見那句“蕭淵,下輩子就算你不願意,我也要強嫁給你”的時候,他心尖一顫,一股狂喜湧了上來。身上的疼痛當即消失,卻未想走出來的一刹那竟看見她舉著匕首捅向自己。
若非動作快,只怕如今在他面前的便是裴輕的屍身了。
他本以為她是在為蕭敬之死而哭,不曾想她竟也會為了他蕭淵,做到如此地步。
早該想到的……聖旨宣布開宮門獻降之時,他就該想到的。
蕭敬作為皇帝是仁君不假,但作為男人,他不是個仁善到明知嫡妻與別的男人有著糾葛牽扯,還能全然無所謂的人。
正因如此,蕭淵出宮迎戰前再次去了養居殿。以竭力保全蕭敬唯一的兒子作為條件,要他承諾無論如何絕不處置裴輕。
即此役若勝了,那裴輕仍是皇后。此役若敗了,亦不可遷怒她追殺她。
病榻上的蕭敬第一次斂了一貫的從容笑意,應下這個如此犯上的南川王口中的條件。
前有約定,所以蕭淵從未想過蕭敬會親自下旨開宮門獻降。現下想來,能有辦法讓蕭敬退讓到那番地步的,也唯有她了。
裴輕被側殿突兀的聲音驚在原地,她怔怔地看著從側殿走出來的人,一時竟不知是真是假。直到那人笑得邪性又好看,還衝她招手道:“勞煩娘娘扶下本王,腿疼得實在厲害。”
下一刻,那道纖瘦的身影撲倒了蕭淵的懷裡,緊緊地抱著男人的腰,哭得可憐極了。
蕭淵隻覺五髒六腑都被撞移了位,可偏偏一點也不疼,反倒胸前酥酥麻麻,好生舒服。
他不客氣地攬上裴輕的腰,低頭親了親她的頭髮,“我這不是沒事嗎,哭得我都疼了。”
裴輕趕緊抬頭,哽咽著聲音:“哪裡疼?”她這才聞到蕭淵滿身的血腥味,趕忙要松手:“我是不是碰到你傷處了,對、對不起。”
說著眼淚又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用命換來美人主動投懷送抱,蕭淵自然不肯放手,他扣著她的腰,俯在她耳邊輕聲說:“輕兒,你哭得我心疼。”
裴輕耳朵倏地紅了,要推開他卻又不忍用力。
這拉拉扯扯的樣子,看得門外的渠城軍首領徐達直皺眉頭。他橫豎是看不懂這個皇后,先前還在皇帝陛下的棺柩前哭得百般傷心,怎麽這就跑到別的男人懷裡去了?
至於蕭淵,徐達就更不懂了。這小子不是只會打仗和惹事嗎,還有這麽溫柔哄人的時候?哄的還不是別人,是當今皇后,未來的太后。
這成何體統!
眼瞧著外面越來越多的人往殿裡張望,徐達扯著嗓子猛咳了兩聲,引得殿內之人看了過來。
蕭淵挑眉:“何事?”
那模樣看著討厭得緊,這要是自己的兒子,徐達早蹦起來毒打他一頓了。若非看在老王爺面子上,他才不來援這個浪蕩子。
“襄公來了。”
蕭淵還抱著裴輕不放手:“誰?”
“還能是誰,國相襄之儀!”徐達沒好氣道,“說是秉承聖意,待陛下崩逝之日前來宣讀遺詔,昭告天下。”
聞言,裴輕倏地望向殿中那方黑色的棺柩。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1更哦。今天明天還有後天,連續三天都是雙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