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毅安抽了根煙,煙隻燃到一半就被他隨手扔在地上用腳碾熄,他盯著面前的女孩不耐煩道:“周依依你他媽要是懂點事就把裴言那個男朋友的名字告訴我,不然我連你一塊兒收拾。”
周依依臉色有些蒼白,她蹲下身把他扔在腳下的那個煙頭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說:“你不要糾纏裴言了,她是個正經女孩。”
“正經女孩?”蔣毅安撫著下巴冷笑:“怎麽?你是覺得老子就不是什麽正經人,配不上她?”
“我沒有這個意思……”
蔣毅安陰毒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兀自笑開來:“啊對,我都快忘了你喜歡我,你是吃醋了?嫉妒了?不想我看上別的女人是吧。”
他一把將人拉到懷中,手指落到她脆弱纖細的後頸,似有無地在上面觸摸著。
“沒關系。”他說,“別人只是玩玩罷了,你只要幫我這一次,你在我心裡還是最重要的。你也不想你爸媽那邊被我找上,給他們看看在學校裝得乖乖巧巧的三好學生寶貝女兒是怎麽脫光了衣服在我面前發騷的吧?”
周依依眼裡噙著淚,在他的懷裡不住地發抖:“你……你不要……”
“嗯,你聽話就沒事。”蔣毅安掐著她下巴,柔聲道:“乖,現在跟我說說,裴言男朋友的事。”
周一早上的第一節課是評講上周周考的英語試卷,裴言上輩子是手持BEC3證書的人,高一英語對她而言完全是基礎,像普通人聽個位數加減法,聽著聽著就開始無聊犯困,趴到桌上有些昏昏欲睡。
睡到一半被江越推醒,他目光沒有落到她身上,隻盯著自己的試卷面無表情說:“老師叫你。”
抬眼一看,英語老師正拿著她的那張周考試卷的作文放大在多媒體投影儀上給大家興奮展示:“最近我真的發現一個進步很大的同學,裴言這兩周的周考英語都在140左右,而且英語作文寫得非常好,詞匯句型都是非常高級貼切的,整篇文章構思得很成熟巧妙,裴言你來給大家讀一遍你的這篇作文吧。”
裴言:……
為了不惹人懷疑,裴言記得她甚至故意塗錯了幾個選項,結果最不想被注意到的還是被注意到了,她無奈站起身,開始念自己的作文。
上輩子裴言畢業後在一家外企實習過一段時間,每天的日常就是寫海外推廣文案和向國外的客戶進行業務介紹交流,發音是很純正的美式口音。她的聲音很好聽,節奏輕緩都恰好,對於高中生來說簡直比聽標準教材聽力還悅耳,英語老師臉上浮現出驚訝和欣賞,連江越都忍不住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等念完一篇文章,大家都不自覺地鼓掌,宋柏岸在後面狂吹彩虹屁:“哇,小裴在發光!”
裴言隻覺得心虛,這種電視劇女主裝b時刻一點也不爽,她頂著這麽多人驚豔的目光快尷尬得腳趾摳地了。
英語老師還不肯放過她,非要她分享學習心得。
她能分享什麽,她這個經歷過高考,經歷過四六級和商務英語的人回來做這種題就是自帶作弊,但也只能睜眼說瞎話:“我最近很愛看一些英語流新聞積累詞匯和練聽力,這類新聞用詞一般很簡練,對作文幫助很大。”
下課後英語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下個月有個全國英語競賽,你的口語真的很不錯,你有沒有意向代表我們班級,代表我們學校為校爭光?”
老師嘴上是詢問,字裡行間明明就是在道德綁架,她根本不好拒絕,只能點頭答應,臨出門前老師又叫住她:“你順便去通知一下江越和時予,跟他們說一下這個比賽的消息。”
裴言一愣:“他們也去?”
“對啊,這兩人總是年級第一年級第二位置交換坐,英語常年滿分,當然他們也得去。”
時予倒還好,江越要她怎麽通知……不過她的記憶裡,江越好像都會拒絕參加這些競賽,應該這次也一樣吧。
結果,當老師發下報名表時,江越居然沒有猶豫半分就開始拿起筆填名字。裴言掃了一眼他的報名表格,最終還是很不情願地把報名表填完交上去了。
宋柏岸倒是最憤怒的那個,放學後就拉著她的胳膊開始怨念:“為什麽呢,為什麽沒有我呢,早知道我考英語時就不睡覺了,我覺得我也可以去拿個獎回來的。”說完瞪一眼跟在裴言身邊一起走的時予:“便宜某個人了。”
裴言無語望天:“這是去比賽不是去度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勞逸結合才能事半功倍嘛。”宋柏岸說完才想起沒有自己的份,又改口:“不過你們是去比賽的,就要摒除雜念,不要滿腦子情情愛愛,特別是某個人,不要想著勾引我們小裴,影響她的狀態!”
時予默默微笑,不作回答。他這副模樣落到裴言眼裡是細雨春風的和睦溫柔,但宋柏岸怎麽看都覺得他笑裡藏刀,圖謀不軌。
“小裴,答應我,不要被他輕易誘惑,你要戒色,淫邪是禍害,是毒藥。”
裴言:……你拐我上床的時候怎麽不是這麽想的。
三人走到校門口的馬路邊時準備分開,時予的家在相反方向,他從包裡翻出用玻璃杯裝好的鮮蔬果汁遞給裴言:“我自己嘗試做的,裡面放了一點安神助眠的,睡前喝的話應該會對你的睡眠有幫助。”
裴言盯著那瓶果汁一愣,這東西她喝過,在上輩子,時醫生也是某天忽然遞給她一瓶這樣的果汁,說“自己試著做的,對安神助眠有效,你回家試試,如果喜歡的話,我每天給你送來。”
於是他真的每天給她做,有時候要值班,他就提前做好值班那天的量放在她家的冰箱裡。
“每天”這兩個字多少人輕易地說出口,卻總是難以兌現,除了他。
裴言接過來,捧在手裡對他笑:“那可以每天做給我喝嗎?”
時予勾起唇,目光柔和,微笑答了聲“好。”
“喂,你們倆一定要在我面前眉來眼去?”宋柏岸一把將裴言扯到身邊來,擋住兩個人的對視,對著時予冷哼:“投機取巧的小恩小惠罷了,你以為小裴就這麽輕易會被感動嗎?她才不是那種眼界低到會被一瓶飲料輕易打動的人呢,你說是吧小裴……”
一轉過頭,裴言正緊緊抱著那瓶果汁像是抱了什麽寶藏一樣,嘴角還有著憋不住的笑意,宋柏岸很挫敗地瞪一眼時予:“別以為你贏了就能得意了,快走快走,就知道勾引小裴。我們要回家了!”
時予沒多說什麽,跟裴言說了再見就轉身離開,等人一走宋柏岸就立刻開始了爭寵耍賴:“你你你你就是偏心對吧,你見了他就走不動路了,他什麽都好是吧!”
裴言心虛一笑:“怎麽會呢,你也很好嘛。”
“我不管,我受傷了,你回去要親一百次才能彌補我今天受到的傷害……”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大聲地在校門口說這種話!”
“哦,那我小聲一點再說一遍……”
旁邊的路口處,江越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兩個牽著手慢慢遠去的背影。
他曾經以為裴言是個很好懂的人,有點笨,心思單純,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社交圈也很窄,好像只會圍著他轉。現在才發現,也許他其實並沒有真的了解過她。
她到底什麽時候開始和宋柏岸走在一起的,他不知道,為什麽又能和時予有那麽曖昧的對視,他也不知道。
書包裡還有上次月考結束後他一點一滴對照著她的英語試卷錯題通宵幾天整理出來的英語語法筆記,但其實她也並不需要。
裴言的人生裡,原來他並沒有那麽重要,甚至沒有了他以後,她好像過得更好。
反而是他,處心積慮不放過任何一個能靠近她的機會,卻總是顯得很狼狽。
收回視線後,他默不作聲地往前走,馬路邊一直停靠著的黑色轎車的車門忽然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內下來。
“少爺,先生讓你這周末回家一趟。”
江越盯著眼前保鏢那張面無表情公事公辦的臉,眼裡閃過一瞬的嫌惡。
“我知道了。”
他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