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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臣(雙潔1v1懸疑)》第五三章 栽贓
然而預想中的一切卻沒有發生。
桎梏著她腰身的大掌顫了顫,他忽然將自己從她身上拉離開。
頸邊一熱,是他濕漉漉的呼吸。下一刻,一個微微起伏的胸膛貼了上來。
他將自己的下巴擱在了她的肩頭,似乎疲累至極。呼吸灼熱而急促,心跳怦然未有平複,是隱忍的辛苦。
花揚愣了愣,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只是依稀能從他這樣反常的舉動裡讀出些許失落。
失落,因為她方才那過於主動的迎合。
驕傲自持的顧侍郎,到底是做不出這樣冒名頂替、自降身份的舉動。
固然不甘、固然不忿、固然被情欲吞噬得幾乎失去理智,但只要一想到她當下的喘息、輕吟和主動,都是因為將他當作了另一個人。
顧荇之就覺得有把刀順著喉嚨,一路滑到了胃腹裡去。
他似歎似哂地搖頭,站起身,於暗夜中形成一道修長的剪影,溫熱的大掌撫上襟口被扯開的衣衫,似乎是打算替她理好。
花揚被他這套強勢之後的急刹舉動弄懵了,當下也不明白這人究竟要做什麽,隻抓住他覆在她襟口的手,輕聲喚了句,“顧……”
“啊!!!”
話音戛然而止,黑暗中的兩人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女子慘叫而震了震。
那個沒來得及喊完的名字起了個頭,便化成唇邊的一聲輕歎。
胸前的那隻大掌很快便收了回去,顧荇之似乎是認得那聲音。
花揚來不及抓住他,隻覺手上一滑,他的腿在地上重重地一點,那道頎長的影便倏地退出老遠。繼而撐臂一躍,在半掩的窗上留下一抹驚鴻的剪影。
“公主!”又是一聲慘叫從附近一間卷宗室傳來。
這一次,花揚倒是聽明白了,這是個男人的聲音,似乎還格外耳熟。
只是這夜黑風高的,她認識的什麽人會來太醫院?
花揚雖心中腹誹,但也知道今夜暗伏在此處的怕是不止她和顧荇之兩個,若是被撞破行蹤,只怕又是一場生死搏殺。
思及此,她也顧不得找什麽病例記錄了,隻快速整理好衣衫,順著方才顧荇之離開的窗戶翻了出去。
這一翻,花揚便與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撞了個正著。
隱匿的月不知什麽時候從烏雲裡探出個頭,清冷冷地照著,不顯亮,卻是森森然的白。照在面前人的臉上,是一層蒼白的死色。
花揚怔忡,低頭卻見他捂在腰腹上的手鮮血淋漓。
“花……”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了愣。
雖然許久未見,但眼前的這張臉花揚不會認不出來。
竟然是秦澍。
然當下情景容不得她怔愣,秦澍見到花揚,下意識便揮起手中匕首向她刺來。
冷光一閃,手臂上已經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傷口。
“你……跟他們是一起的?”秦澍退出幾步,咬牙問出了這句話。
先是被劃傷、又是一頓劈頭蓋臉地質問,換做任何人都不會和顏悅色,更別說是脾氣本來就不好的花揚。
她當即沉下臉,閃身上前,一把扣住他持刀的手,並力一摁,反掌便奪了他的武器。
寒涼的刃在指尖翻轉,宛如白曇一綻,下一息,那柄匕首已經抵在了秦澍胸前。
驚變在這一刻乍起。
四五個手持短兵的黑衣人從天而降,似乎是尋著滿地的血跡找來的。
其中一人見了花揚,腳步便是一滯。饒是蒙著面,她也從那雙熟悉的清淡眼眸裡認出了來人——花添。
自從春獵傷後一別,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她出現在這裡除了是為百花樓做事,花揚想不出其他理由。可百花樓樓主分明是她親手了結的,那麽兩人的重逢是不是可以說明一件事:
百花樓所謂的樓主,根本就跟她們一樣,只是個替人辦事的爪牙。
黑衣人見花揚手中持刀,又與秦澍站在一起,隻當她是趕來救援的對手。
短暫愣怔之後便齊齊向著花揚襲來。
花添衝在最前頭,但那道白光到了花揚面前卻忽然轉了力道,往旁邊一隔,恰好擋開兩人右側襲來的刀鋒。
“跟我走!”花添假意壓著她的手,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跟你走?”花揚抬了抬眉毛,一臉的不可置信,“百花樓都被我燒了,跟你走,我不是死路一條?”
“不!”花添說著話,從她肩上翻過,擋住後面刺客一擊的同時足尖一挑,落在地上的刀刃飛起,割破另一人的喉嚨。
“跟我走,不回百花樓!”
花揚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兩人假對戰、真製敵,來回間又聽花添道:“你不走,顧荇之也不會再保你!”
隔擋的動作一滯,花揚不解道:“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花添張了張嘴,剛要說些什麽,可聲音卻被淹沒在遠處簌簌的腳步聲裡。
殿前司的人不知什麽時候追了過來,幾十個侍衛手持火把,腰佩長弓,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
手中火把在夜幕中躍動,猶如撲面的流螢。
“有刺客!”
隨著一聲呼叫,侍衛紛紛駐足,挽弓瞄準眼前的人。
花揚心中一凜,暗道不好。
照理說,殿前司應當是來救人的。可這樣不問緣由直接準備放箭,花揚覺得,與其說是救人,不如說是絞殺。
殿前司與百花樓本身就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如今這出戲怕是有人自導自演,做了兩手準備。一邊派百花樓刺殺秦澍,一邊派殿前司假裝救援,殺人滅口。
如此思忖,花揚拎著快要暈過去的秦澍,跟著花添,且戰且退,眼看就要落入一處死角。
“搭箭——”
“放!”
一聲令下,箭矢如密雨般飛來,在兩人眼前展開一片泛著冷光的簾。
刺客中當即有人中箭倒下。花揚揮手隔開一支正對面門的飛箭,矮身扯過中箭的刺客擋在自己和秦澍面前。
“跟我走!”花添緊緊拽住她的手。
花揚蹙眉,低頭看了看已然無法堅持的秦澍。她若是就這樣走了,秦澍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死了無所謂,只是那小白臉與他素來交好,若是秦澍就這麽死了,小白臉難免又要傷心自責一場。
從來不想多管閑事的花揚,竟然難得的猶豫了一息。
“你還愣著幹什麽?!”
眼見殿前司的人再次搭弓,一旁的花添再也按耐不住,要去扯開花揚抓著秦澍的手。
“不了,”花揚抬頭看她,淺眸中金光暗湧,“你自己逃,我得救他。”
眼前的人瞳孔微震,難以置信地看向花揚,唇齒翕合間,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花揚懶得看她這副“你是不是撞了邪”的表情,側身往她面前一擋,回頭道:“他們要殺的人不是你,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見她猶豫,花揚複又道:“一個任務而已,沒必要搭上一條命。”
“那你呢?”花添問。
“我?”花揚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隨口道:“我又不是為了任務。”
言訖一頓,隻奮力將花添往回廊另一處的通路上猛地一推。
“放!”
又是一聲放箭的命令,箭矢如急雨而來,遮天蔽日。花揚再也顧不得跟花添講什麽道理,兀自扯了秦澍,側身從回廊上翻了下去。
耳邊是風聲呼嘯和箭頭扎入木欄的悶響。
兩人就這麽滾出一段距離,在太醫院後殿前的平台上停下了。
花揚從未來過這裡,方才為了躲避亂箭慌不擇路。如今眼見自己竟然躲到這麽個四野開闊無遮無避的地方,當下也是懊悔不已。
可惜追兵已至,四下被堵。他們被團團圍住,已然退無可退。
“你……”血流不止的秦澍也沒了體力,腳下一軟,再也走不動了。他喘著粗氣,看向花揚道:“你也快走吧……別管我了。”
“你以為我想管你!”
若是要放棄,她早就放棄了,如今到這樣不可挽回的時候才說這種話,不是喪氣是什麽?!
可氣歸氣,眼見追兵再次傾巢而出,在這片空地上將兩人圍住,冰冷的箭頭在月色下泛起冷白的光,星星點點,全身而退似乎已經變成了妄想。
困獸猶鬥、負隅頑抗。
花揚腦中不合時宜地蹦出這些並不漲自己志氣的句子,長長地歎出口氣來。
她忽然想起方才跟她在那件案宗室的人,若他是顧荇之的話,不應該就這樣一走了之的呀……
難道他是被什麽事絆住了?
不對,花揚看著眼前那一支支森涼的箭頭,無奈一笑。
當下的情景,顧荇之才是不敢來參合的吧。
畢竟她一個刺客,大庭廣眾之下,哪有堂堂中書侍郎為了救一個刺客而跟殿前司正面衝突的?
他要是這麽做,那才真是一意孤行、鬼迷心竅了。
“哎……”花揚幽幽一歎,學著秦澍的樣子,乾脆癱倒躺平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跟著師姐走了。秦澍死了便死了,朝廷內部要自我清洗,她去瞎參合什麽勁,活該那小白臉傷心。
從入行的第一天起,她便被百花樓教導任務至上,切不可因一時意氣而感情用事。
沒想到臨了,自己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搭箭——”耳邊響起殿前司命令的聲音。
花揚看見那些圍過來的火把,搖搖晃晃,像一簇簇幽冥之火,而此起彼伏的拉弓聲音細碎,在月夜冷風中幽幽散開,宛如地獄索命的叫唱。
“唰!”
手臂在空中揮過,帶起陣陣衣袂的拂動。
花揚閉上眼睛。
遙遠的,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一聲呼喚,在夜風中顯得有些渺遠。
花揚怔了怔,還未等她睜眼,耳邊便響起重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排山倒海,仿佛身下的石板都被踏得微震。
就在這時,沉寂的夜裡忽聞箭矢破空之音。
不知是哪裡飛來一隻箭,擦破夜色,穩穩地扎入殿前司拉弓侍衛的右臂裡。
隨著一聲慘叫,鮮血四濺,染紅了花揚腳下的石板。
夜已經深了,濃如沉墨的黑暗裡,幾列長長的禁軍衛隊向這邊行來。
領頭之人身著鎧甲、腰佩長劍,看打扮應該是侍衛親軍衛的人。這隻隊伍不屬於殿前司,是皇家的專屬衛隊。
來者約百人,很快便將殿前司的人都圍了起來,突然的變故讓殿前司隊正都為之訝然一怔。
原本喧鬧的周遭瞬間安靜下去,夜風寂寂,唯留火把偶爾炸出的嗶剝聲動。
花揚眉心一凜,從地上爬起來,探身往遠處的火色裡望去。
只見點亮夜色的火光之中,緩緩行來一人,錦衣玉簪,那身月白的袍子隨著每一步的行走拂動,翻攪無邊月色與火光。
“顧侍郎?”殿前司隊正看著來人,不可思議。
顧荇之目光淡然地看向隊正,隻問道:“這裡是怎麽了?”
他的眸子黑而深,就這麽淺淺地一看,也帶著股難以言喻的攝人威壓。
那隊正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秦澍,再看看一旁的花揚,忽然有些心虛地道:“有、有刺客行刺秦侍郎和嘉寧公主,我等前來緝拿刺客。”
“哦?”顧荇之挑眉,神色淺淡地掃過秦澍,臨到花揚的時候卻刻意避開了。
“可為何顧某方才看見的卻是大人對著秦侍郎搭弓上箭,殺無赦呢?”
此話一出,隊正的臉色霎時難看起來。他緩了緩,繼續開脫道:“那顧侍郎怕是看錯了,我等舉箭自是對著刺客。”
“所以,大人是來截殺刺客的?”顧荇之問。
隊正點頭,沒有否認。
“那正好,”顧荇之溫聲點頭,“回頭本官定會向皇上呈明一切。”
本是平靜而溫和的語氣,然不知為何,熟知顧荇之脾氣的花揚卻從裡面聽出了些暗流的洶湧。
下一刻,只見光風霽月的顧侍郎側過頭,對站在一旁的侍衛親軍衛道:“本官會告訴皇上,殿前司於太醫院救駕嘉寧公主和秦侍郎有功,但無奈刺客窮凶極惡、負隅頑抗,致使諸位以身殉職、無一生還。”
言訖下頜微抬,寂靜的夜裡,劍鋒入肉,風都染上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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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嗯?我怎麽覺得他剛剛是故意不看我?
顧·生悶氣·大人:為什麽不看你,你自己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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