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闌,謝謝你……”
這種感覺溫暖又奇妙,雖然他們好像本來就是一家人。
文星闌看著舒岑眼眶還紅著,又忍不住低下頭直接把人壓門框上親了一大口,然後就聽房間裡文斐然幽幽開口:“你不是來送眼罩的嗎?送了就趕緊走。”
文星闌才剛小啄了那麽一下,正準備抬頭抗議,就看見文斐然不知何時已經下了床站在了門邊,一隻手接過他帶來的眼罩,另一隻手把舒岑往裡一摟,關門反鎖一條龍。
“……文斐然你給我等著!”
門外文星闌的怒聲讓舒岑忍不住小小地笑出了聲來,文斐然看著她難得的笑臉沉默地把人抱回床上,然後隨手把文星闌的眼罩丟在了一邊。
“不行呀斐然,我覺得星闌說得有道理,你之前就因為有光所以眼睛不舒服對不對?”舒岑想探出身子去拿眼罩,卻被文斐然先一步拿回了手裡。
“我不喜歡戴眼罩。”
舒岑愣了一下:“為什麽?”
“因為會感覺自己好像真的看不見了。”
閉眼休息的時候他隨時都能通過感受到一點細微光源確定自己的視力還沒有徹底喪失,但是戴上眼罩之後這種感知也會跟著消失,帶來的舒適感與巨大的不安感相比顯得不值一提。
舒岑心疼得簡直不行,她把眼罩收了起來,然後伸出手覆在了文斐然的雙眼上。
“那這樣呢?”
留置針的針頭還頂在血管裡,手背上不斷傳來針刺的痛感,舒岑的語氣卻一點兒沒有因為疼痛而改變。
“我當你的眼罩,這樣你還會怕嗎?”
她語氣是認真的,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一句對於文斐然來說多麽有誘惑力的話,就像剛才在醫院的病房裡對他說“你跟我回家”一樣。
在此之前,文斐然其實時常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家了。
文家所有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他還死心眼地守在老宅子裡守著這些回憶過日子。
但是回憶往往才是最磨人的。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布置,卻沒有了熟悉的人和聲音,曾經的熱鬧與和睦與現在的冰冷孤寂再一對比,就像是帶著甜味的刀,讓文斐然明知每次去舔都會被刀刃劃破皮膚,卻依舊忍不住為了上面那一點點的甘甜去鋌而走險,再遍體鱗傷。
他沒有家了——文斐然不止一次這麽想過。
這套老房子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已經奄奄一息承受不住他所有對過去的執著和思念,每一次文斐然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只能從那熟悉的一切中感受到更加深沉的、無邊無際的孤獨將他包裹起來,讓他無處可逃。
但剛才他踏入玄關的瞬間,文斐然能感覺到這裡好像重新活過來了。
客廳的吊燈開著,暖色的光暈被鋪滿一樓的各個角落,廚房的爐子上不知道在燉著什麽,那帶著融融暖意的香味就算站在玄關也聞得清楚。
而他身邊站著的女孩子蹲下身接住撲過來的狗,身後的文星闌得意得尾巴翹得老高,而文啟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跟他說了一聲“回來了。”。
雖然好像不應該產生這樣的想法,但那一瞬間,文斐然感覺到這個家時隔多年之後終於又有了一點要活過來的跡象,而這一切很顯然都是因為舒岑的到來才會改變的。
他感受著女孩子掌心的溫熱,那股壓製在心頭很多天的眷戀突然一股腦湧了出來。
“謝謝你。”
其實反過來說,舒岑才是又救了他一次的人。
舒岑聽著愣了一下,又緩緩地笑開:“這有什麽好謝的,你為我做了那麽多,相比之下我做的這點事……確實是太微不足道了。”
“對別人來說可能是吧,但對我來說不是。”文斐然說著,手摸索著握住她另一隻手,微涼的指尖迅速染上舒岑的溫熱,“你不能想象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原本只要想到家裡那棟空房子就覺得什麽都無所謂的人現在突然有了一塊溫熱的軟肋,那是他的弱點,卻不會讓人感到不安。相反,他每一次用手觸碰到都會感覺無比安心和眷戀,讓他能一次又一次的站起身,只為了保護那塊軟肋。
“別離開我,好不好?”
別像父母和大哥一樣,好不好?
這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好我所珍視的一切。
這一次我一定會,保護好我所珍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