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他說:我來找你。
她的嘴角拉得很開,像所有幸福都回來了。
“嗯。”
她就說他不會不理她。他要來找她了,她還想說些什麽,可是他掛了。
沒關系,他要來了。他來和她和好。他不生氣了。
這個認知使她高興地翻出兩年前給他織的一條黑色圍巾。以前她怎麽也不會織,後來打定主意要為他織一條。會是會了,就老露幾個洞,花了一年左右才織出一條完整的。
她真想看看他戴上是什麽樣。
她有基本的美醜之分。宋輕輕就覺得林涼長得好看,比花好看,比山好看,比天好看。
她讓徐嬤拿一個漂亮口袋,細心地疊著圍巾輕輕裝上,於是坐在沙發上抱著袋子等他來接她。
是不是該收拾一下行李?後又覺得太多了,他的車會裝不下。
她要離開按摩院了,還不舍地對徐嬤說:“阿姨,我會常回來看你的。”
徐嬤不解,睡意正濃還以為聽岔了,隻點著頭不知回了些什麽就打著哈欠回房了。
宋輕輕笑著,雙手捧著臉癡癡盯著門外。
真好啊。
她一直在等他接她回家。
等八年了。
–
林涼開車來時,天色很暗,他在夜裡停在巷口,按了按喇叭。宋輕輕一眼就看見了,忙抱著袋子小跑到他車前,眼裡如流淌的星光,滿懷開心地望著車窗裡的他。
“現在就走嗎?”宋輕輕露出酒窩笑著問他。
他看著馬路,輕聲回:“嗯。”
宋輕輕興奮地緊緊抱著袋子,坐上副駕駛便低頭看著袋裡精心折疊的圍巾,全程都止不住揚起嘴角。她要到家後才送給他,親手給他戴上,還要問他:我終於會織了,你不誇誇我嗎?
他沒有回八年前的出租房,沒有去別墅。
他帶她去了中央人民醫院。
臨進院門前,他停了腳步轉過身子看著她。
她疑惑地打量四周,內心不安。她看向他時,他開口了。
禮貌的語氣。“宋小姐,我治好你的病,以後可不可以別再糾纏我了?”
心臟和眼睛怎麽就突然不舒服了。
原來他不是來帶她回家。
她抱著袋子的手一緊,隔了好一會兒,才低著頭硬聲回他。“我不要。”
“那你想怎樣?”他頓時煩躁。
她揉了揉眼睛。“我想和你和好。”
林涼一時平靜了,他看她泛紅的眼睛,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出。
他也不想管她,讓她自生自滅就行。
可是…為什麽呢?
林涼的秘書宋薇覺得林總最近不太對勁。從早到晚都在掛同一個人的電話,而且往往鈴聲響起五秒後才掛斷。宋薇隔了兩三天終於看不下去,清了嗓好心提醒他。
“林總,您可以把他拖進黑名單。”
林涼沉默一聲,才回她,“…我知道了。”
知道個屁。宋薇真想當著他的面翻白眼。電話依舊如期而至,他還是不耐其煩的掛斷。
直到那天晚上準時八點,電話卻沒有響來,宋薇下意識看了看加班的林涼,他似乎毫無反應。
宋薇開始納悶這是誰打來的讓林總這麽矛盾。
第二天中午,林涼讓她去查一下他的電話是不是欠費了。宋薇聽話地查了後,公事公辦的回他。
“林總,您的余額還有五百四十一元。”
自從有了大八卦,宋薇便忍不住看他手機,老是看他低頭摸著手機,連開會也走神。她隻好輕輕提醒他。
“林總,到你了。”
直到下午五點左右全體員工開會,他正在總結。電話卻突然響來,她看他怔了下,停了十多秒,在眾人目光下第一次接起,不過隻說兩句就掛了。
她想:或許是個重要的仇人。
又恨、又舍不得。
心裡很煩。因為這個電話,他所有平靜自若、八年沉澱,矜持涵養。仿若都成了個笑話。
這八年,沒有她,他也過得很好。現在沒有誰缺了誰就活不下去了。
他想是因為習慣,習慣對宋輕輕心軟。一看她受點傷破點皮就心疼得不行,現在知道她得了病,更狠不下心了。而且她還不依不饒的纏著他…
他隻想把她治好,給她錢,讓她身體健康衣食無憂的好好過下半輩子,別再來擾亂他的人生了。
過往成了陰影只會避猶不及。
“你自己說的不愛我。現在過了八年才來說和好,你不覺得太假了嗎?怎麽,過得這麽慘,是找不到像我這樣掏心掏肺的人來養你了?”他笑著,眼裡卻全是冰。
“世上並沒有白吃的午餐。有錢就裝模作樣的扮可憐,沒錢了就一腳踢開。”他抬起下巴。“宋輕輕,誰的心都是肉長的知道嗎?”
她好不容易才憋出。“我愛你。我…”
“好了。”他利落打斷她的話,眼睛如刀般割她的臉。
時間冗長,他突然低頭輕笑一聲。
“呵,你也會愛人?”
“治好了就別再纏著我。”他盯著她,不想再裝溫柔禮貌。“騷擾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很沒有教養懂嗎?”
未婚妻。
她愣了下,慌張倉促地從口袋裡掏出那條黑色圍巾,小心捧在手裡就呆呆的看著他。
“林涼哥哥…圍巾…我會織圍巾了…”
他看著。他記得。
那是以前。
“輕輕,天好冷。你摸我脖子都涼透了,等會兒還要去送貨,可是我想你了。”少年緊緊抱她,握著她的手只在後頸處輕輕碰了碰,便放進雙手裡捂著。
“林涼哥哥,我給你織條圍巾吧。”
“不用了。我自己耐得住。天本就冷,你手凍了怎麽辦?再說…”他突然笑了起來。“上次還說給我織個手套,結果到現在還沒織完。”
他吻她的額頭,又吻向她的唇。“你好好的就好了。”
“我一定會織出來的。”她不服氣。
“行啊,要是你真織出來了…”他笑著雙手捂她的臉,擠成嘟嘟嘴的可愛模樣,便心癢的啄著她的唇瓣,手摸向她的白鴿。
嘴裡沙啞地說著情話。“那你說什麽我都答應。”
–
八年前的承諾。她居然還有臉拿出來要挾。
他的眼一澀,臉湊近她,鼻尖對鼻尖,聲音如冰凍人。
“你看你這樣,是不是和我當初一樣的賤?”
他輕笑著,手背拍了拍她的臉頰,“現在的你頂多只能被我包養,我讓你滾你就得滾,永遠不可能是以前的關系了懂嗎?”
她一時沒有回話,不是因為遲鈍。
是因為她仿佛感覺面前的人不是林涼,林涼應該還在國外,眼前人陌生寒冷到扎人,疼得她搖著頭下意識退了一步。
他並沒有多余表情。“看來你並不想被包養,那就好。跟我去看病,病好了我再給你一筆錢。”他深深看著她,話如針刺。
“以後,永遠都別再來騷擾我。”
他沒顧她的反應,直徑拉著她去了院長室,讓院長給她看看情況。
待體檢過身體,宋輕輕說想上個廁所,他指了指方向,院長便叫他說是談談結果。
“她這個已經定型了,救不了。”院長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
林涼低了低眸子,“多久了?”
“這姑娘說八年前被人打過。”
八年前。
他避而不談的八年前,總變著法兒的出現。
煩。
宋輕輕還沒回來,林涼看了看手表,皺了下眉去找她。他沿著走廊一直往前,在拐彎牆邊的窗前看見她。
和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
正低頭揉宋輕輕的耳垂,猥瑣笑著說些什麽話,她只是低頭沒有反應。
林涼點了支煙沒有過去,他散漫地靠在牆邊,手臂圍腰抵住抬起的右手肘。他的眼睛盯著兩人的側臉,神色莫測。
老男人走了,繞過他,宋輕輕回頭,發現不遠處正站著林涼。
林涼笑著朝她揮揮手。
醫院的燈光在他身上像是聚光燈。他的笑如含情脈脈。她像是回到以前,笑容一下就來了,身體下意識朝他奔跑,
“林涼哥哥…”她笑著朝他跑去,雙手緩緩張開。
他沒有動作。走近了,她才發現他的笑是冷的,她下意識停住步伐。
“看來這活乾得挺不錯的,到哪都有你的恩客。”他的頭朝男人走的方向動了動,吸了一口煙。
緩緩吐在她臉上。“宋輕輕,你比以前出息多了,會賺錢了。知道做妓女要比開小賣鋪來錢容易得多,懂得賺錢不容易了?”
她搖頭,眼睛有些水。“沒有…我只是想待在那…”等你。
她的話又被林涼打斷了。
他皺著眉一副不耐,“不用解釋了。我並不想聽。我不是你的誰。”
說完,他轉身即走,靜謐空間裡只有他的腳步聲。
“你包養我!”她在他身後突然大喊一聲。
他緩緩停了腳步。
“你包養我,好不好…”
只要能和林涼在一起,怎樣都無所謂了。
他轉著指節上的戒指,時間爬過他的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氣,仿若要吸乾這裡的所有氧氣。
最後,他輕輕閉上了眼。
“好。”
–
他開車帶她去了他的住處,一個獨棟小別墅。清冷房間裡只有些平常家具,色調全是冷淡的黑白色。
他讓她去洗漱,清洗後隻給了一件白色襯衣。
沒有貼身衣物,她下身空落的站在梳妝鏡前,他站在她身後。
“別後悔。”身後男性發出磁性聲音。他一顆一顆解開襯衣紐扣,精壯上身與瓷白肌膚組合。
“你要知道…”他看著鏡中忐忑不安的她,手指撫摸她的下巴。呼吸在她耳邊綻放。“我早裝夠了。現在我可不會看你哭了就抽出來哄你。”
他的話如刀片般殘忍。“我只會一直做一直做,直做到我爽為止。你盡管哭盡管喊疼,我不會在乎你的感受。”
“這就是包養,懂了嗎?”
她發現一副黑色花藤紋身佔滿他的半個右手臂。他的左耳上,有一排和好的耳洞。他的眼神有野獸撕咬般的血腥。
她的心猛地一緊。身體下意識戰栗,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
少年林涼已經讓她害怕委屈得成了陰影。
八年後的他,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讓她覺得恐懼。像在刀尖上跳舞。
他明明。是最溫柔的人。絕不忍心她哭,最害怕她喊疼。
以前他只會說:好好好。不做了不做了,乖,不哭了啊。
現在。她隻覺得她會被他在床上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