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風雪圈養光,落在手背上化為水色的芒。手裡的煙白氣趁亂上入霧雪,雜著生冷味嗆進鼻腔裡,澀意如散文斐然。
關上電梯低頭那刻,他還是吸了兩口。吐出。
都說煙味臭澀難捱,他第一次抽也咳嗽。隻後來抽多了,就癮了。
他無意識的轉了轉左手小戒。
或許對人對事都這樣,多了就難戒癮。
林涼無奈閉上眼,嘴角微抿。回絕林玄榆的試探後,他真沒想過要來,若不是林玄榆他爸拜托他一定要管教他。本來,他準備起稿一份地產文件企案。
還是沒壓住心口莫名的煩躁,以至於對他還是對她,行為都有些粗暴。他應該再平靜溫柔些,可偏偏還是使用了力量。
宋輕輕。口交。
視覺是比聽覺衝擊力更大,隻至於看到時差點惡心反胃。感覺髒了眼睛。
在意嗎?
他摸了摸跳動的心口。
靜如死水。
從頭至尾。
想來時間是個最好的洗滌劑。現在一乾二淨、了無牽腸。
電梯上行至七樓。他走出門步子緩雅,停至門口時扔了煙頭。門關得嚴實,他下握著門把手推了推。
沒有打開,那就不做停留。一次敲門聲也不願發出,他便無表情的原路返回。
走到電梯門口順時按了下行按鈕,他靜靜地看著橙色數字由四十機械化的緩緩變小。
四十、三十九、三十八、三十七…
十。
他掏出手機。
–
豪森酒店的前台正在辦理新來客人的入住手續,手機突然轟鳴一響。這是她為經理的特殊設置。經理話多又挑剔,她可不敢怠慢,立馬笑開接起了電話。
掛了電話更發起了牢騷。
資本的世界,哪哪都有朋友,哪哪都有特權。這不,現在給要大老板的朋友送房卡去,還是已經出售的房間。
前台小姐懷著疑惑和八卦按下電梯鍵,心免不得想些油膩老男人找小姐的故事,只因這種事太多了,樓下便有個出錢就可以的酒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非得她去送…那女的不知道開門嗎?
電梯門叮聲一開,她抬眼看見一個俊俏男人。
不敢仔細打量,只因身上名貴衣飾和面如冠玉的秀雅,她一時黯然失色。隻好出了電梯門四處張望尋找。不外乎她下意識想歪,主要是大老板年近四十了,朋友也相差不遠吧…但四周也沒見什麽老男人啊…
明明說好在電梯口等。
晃眼間,本靠在牆上的男人突然慢慢向她走來,身姿挺拔,氣質高雅紳士。她頓時蕩漾,又不知所措的低頭,心臟直跳得厲害。
他。他該不會要聯系方式吧…
“把房卡給我吧,謝謝。”
男人面對她溫柔的說出。
她差點崩潰,“啊…好的。再見。”
林涼笑著接過。在她走進電梯偷偷打量的眼神中拐著彎進了走廊。
–
這裡風好大。
發絲飄進微張的嘴裡,臉龐縮進羽絨的帽子,雙手也揣進兜裡。
像個過冬的企鵝。
低頭。一串一串打兩個燈籠的黑箱子,發出匆匆而音大的流逝聲。忙碌而蒼老的呻呼。輪胎飛速摩擦油柏路和發動機的轟鳴聲,吵到湮滅身後的開門聲。
我總是在那等他。
等一個眉眼溫柔又孤僻的少年。
他的手一定會緊緊握住我。
昏黃的燈花,喧鬧的人群,單薄的碎花衣。
我開始有了重量,食指牽著他的衣角,任他去天涯海角地老天荒。
他會彎下腰,用世上最溫柔的聲音說。
輕輕,走了。
“宋小姐是想跳樓嗎?”身後是他涵養的問候,聽不出譏誚,仿佛是在哄她。
他沒聽到她回話。
“宋小姐,我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死了。”他漸漸靠近陽台,停在推拉窗前。
“到時警察問話就麻煩了。這是你求和好的方式嗎?以死相逼?”
她動了動嘴,過了一分鍾回他。“沒有。”
“嗯。那就好。我已經錄音,就不打擾您了。”他搖搖手機著看她。
她似是沒有反應,也不下來。他轉而轉過身往門方向走去。
剛跨出一步。停了。
“宋小姐,外面風挺大的,小心一刮就沒了。我幫你聯系一下你的家人帶你離開吧。”
真像是陌生人的熱心幫助,聲音也溫柔可親。
“沒有。”她的聲音很小。
“嗯?”林涼轉了身又看向她,“宋小姐的沒有是指沒有家人…還是別的?”
風搖曳著她,小擺的幅度在城市的大夜裡,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你說,要管我一輩子。”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林涼頓時失去耐心,微笑的嘴角緩緩捺下。
管她一輩子。以前奴隸伏低做小的他還真有這荒謬想法,想掏空自己的寵她,想有什麽就都給她,毫無怨言。她現在依舊天真,不過是醜陋的天真。以為用威脅和舊承諾就能挽回他,讓他繼續受她的沒有心的欺騙。
畢竟他現在,有很多錢了。不是麽?
微笑又回到臉上。他抬起腳,準備離開。
“林涼哥哥。”
像蜜糖裡的一顆棉花糖,咬開,甜進骨頭。
–
“輕輕,以後叫我林涼。”
“為什麽?”
少年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有些稱謂隻適合特別的地方叫。”
“什麽地方?”
少年避開她求知的眼睛,尷尬地咳了三聲才說:“林涼哥哥只能在…床上叫。”
宋輕輕立馬搖頭,抱著他的手臂撒嬌地搖晃。
“我不要!我就要叫你林涼哥哥!”
–
她好喜歡這樣喚他,就像呼吸空氣般自然。像有千百條小溪匯入江海,融合交織。
他的心臟頓時軟了,雙腿邁不開第二步。
這是一句最狠的咒語。狠到一聽到,神經就會衰弱、全身麻木,隻想全部奉獻給她。太深刻了以至於難忘,難忘到。
剖骨吸髓也得用力扯出來。
“管你一輩子的人叫宋文安。”林涼靠近她,遠望她的背影,聲音冰冷。
“沒有。”
又是沒有。
他的手肘支在圍欄上,偏著臉看她的側臉。“怎老說沒有沒有的。既然當初已經做出選擇,就不要為選擇後悔。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宋小姐,胡攪蠻纏只會令人厭煩,知道嗎?”
風中隻刮來一句。“他不是。”
他似乎發覺了什麽,手指不停地轉動戒指,頓時陰沉了臉,沒出聲,只等她回下一句。
宋輕輕轉過頭,看著他,停頓一分後才說:“林涼,對不起。”
他用力吸入一股冷氣,斜眼看她的臉。上下打量她輪廓的眼睛裡只有冷霜。
他再不複平靜,聲音冷得駭人。“你說話怎麽回事?”
原以為她只是胡亂說話或是逃避回答。現在,仔細想過她說的每一句話。全都是回答上一句的內容。
以前她傻是傻,回答人卻是正常的語速和停頓,絕不是現在…
他盯她微張卻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嘴,時間長到心頭不安愈發濃烈。
他不顧之前的溫文爾雅,直蠻力攔腰地將她從圍欄上抱下來摔在沙發上,身體便逼近她,雙手一下撐在沙發上圍住,咬牙切齒地命令她。
“現在。你他媽立刻、馬上就回答我!”
她張呀著嘴,眼裡盛滿急切,但說不出來。隻好用手一下一下地敲著腦袋,暗訴他。
如木樁撞鍾錚響。林涼一下明白了。他看她的嘴唇,四肢頓如侵灌寒風般僵硬,他緩緩低頭面頰湊近她,眸子盯著她的肌理,一線一橫。
“打你頭所以說話跟不上了?”
宋輕輕點了點頭。
他霎時無奈地笑了聲,笑容退下。右手立刻捏緊她的面頰,眼睛隻如冰徹骨。
“宋輕輕,沒了我就過得很慘是吧。又是做妓女又被人打得連話也說不好。真有能耐啊,有手有腳的,都能把生活過成這樣。”
暴躁因她的愚蠢正失了冷靜的無止境迸發。
“你他媽能讓我看見你有一次,哪怕有一次離開我是過得好好的?!嗯?你要跟宋文安那就好好跟著!好好過日子不行嗎?!你憑什麽要在我面前扮可憐惹同情!宋輕輕,我好好一顆心,他媽的早就被你給弄死了,你知道嗎?”
她摸他氣息不穩的臉。
“林涼哥哥,你不要生氣。”
呢喃完,宋輕輕一個低頭,吻上他的上下波動的喉結。
南風說,男人最抵抗不了這招了。
林涼停止了說話,喉嚨處下意識的吞咽,他低著頭看她的發旋,神色不明。
林涼最敏感的地方是腰,只要輕輕撫摸,他就會渾身戰栗地擁緊她,告誡她不許亂碰。
可她知道,他喜歡。
她放上手指,還未移動。林涼一把扯開她的手臂遠離,她倒在沙發上看他又是文質彬彬的林涼了。
“宋小姐。我不是你的恩客。請自重。”
“還有,請容許我直白地說一句。”他站直身子,整理著一絲不苟的西裝。“宋小姐。我有我的生活,我們不會再和好了。”
情緒收斂只在瞬間。他閃過她和林玄榆的畫面。
他不在意。可身體裡每根神經卻很不舒服,仿若刺穿他的淡然。都在嘶吼著說。
誰教她這些討好男人的調情手段。
她給多少個男人做過了,第一個是誰,而他又是第幾個。誰教她的,誰允許她下賤自己給別人做這些惡心的前戲。被無數男人上過的她,從別的男人那學習了性愛技巧的她,現在學以致用,卻用在他的身上。
她只是個養不熟的傻子。
他閉了閉眼。
他不該想這些。
這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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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輕輕沒敢上前,因為他的臉色是肉眼可見的寒冷,冷到她呆愣原地,無措地摩挲著雙手。
門重重地關上。
她從沙發上下來,房間裡很黑。她的臉藏進了頭髮。
原來有一天人會難受到沒有情緒面無表情的坐在地上鼻子一酸眼睛一紅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
林涼是真的不要她了。
她知道的。
還是難過。
三三:感謝等我的小寶貝們。明天要去爬山,可能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