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回禮。”明修詣一邊說一遍扶宮梧桐的腳踝把他的雙腳塞到錦被裡, 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那雙修長的腿,若有所思道, “當年我在師尊識海中,好像瞧見過這樣的場景。”
宮梧桐:“???”
宮梧桐滿臉木然, 面無表情地看明修詣, 心想我這麽大一個美人幾乎要赤身裸體躺在床上邀你來共赴巫山了, 你竟然還想正事?
“您說了差不多相同的話。”明修詣想了想,道, “只是那時您好像還是異瞳, 我……唔,我是一身黑衣,您還叫我尊上。”
宮梧桐差點不顧形象地翻白眼了,沒好氣道:“你到底雙不雙修,好煩啊你。”
明修詣:“……”
明修詣乾咳了一聲,輕聲道:“師尊不要胡鬧了, 我在說正事。”
宮梧桐說:“我現在也在和你說正事,怎麽, 給師尊煉止痛的靈丹難道不算正經事嗎?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師尊了?”
明修詣沒想到四年多不見,宮梧桐變得更加無理取鬧,歪理一大套。
面對宮梧桐這樣炸毛的胡鬧,明修詣早就習慣了, 且有了應對之策。
他熟練地給宮梧桐順毛,溫聲說:“師尊的事自然是重中之重的要緊事, 天底下沒有什麽能比師尊再重要了。”
果不其然,宮梧桐立刻被順了毛,得意地仰下巴, 懶洋洋道:“那你要拿什麽來換蝕骨花種?”
他說,又要去舔手指。
明修詣實在是忍不了,抬手變木簽,又凍上了蜜冰,強行塞到宮梧桐的手中,無奈道:“師尊舔這個吧。”
宮梧桐“哦”了一聲,也沒在意,便乖乖用雙手捏蜜冰,伸舌尖慢條斯理舔了起來。
明修詣正要說點好聽地哄哄師尊給他蝕骨花種,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給宮梧桐凍蜜冰以此來止住他舔手指的舉動完全是飲鴆止渴。
宮梧桐舔手指完全是做狐狸那會留下來的臭毛病,且大多時候是無意識的,但明修詣給他的蜜冰就不一樣了,宮梧桐一邊舔一邊用眼尾勾色氣的浪蕩去瞥明修詣,見明修詣看過來,他舌尖一勾,將化了的冰水卷舔到唇中,唇角留下一小片濕痕,勾唇燦然一笑。
明修詣:“……”
明修詣差點都要落荒而逃了,艱難地穩住心境,有氣無力道:“師尊到底想要什麽?”
宮梧桐叼蜜冰,微微傾身用濕噠噠的手指勾了勾明修詣的下巴,因含東西聲音有些含糊:“時隔多年才剛重逢你就想要師尊的寶貝,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明修詣耳根通紅,垂下頭,小聲道:“二師兄就差蝕骨花種一味藥了,要是煉製好了,師尊往後若是疼的話,就不必……”
話還沒說完,明修詣突然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發現一些細節來。
魔族的蝕骨花雖然有止痛的效果,但卻是一味毒藥,但凡沒把握好劑量,便能至人生沉溺其中的幻覺。
宮梧桐雖然愛鮮豔的花,但也不至於將整個大殿裡裡外外都種滿蝕骨花才對。
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從宮梧桐入魔後,他的經脈已經開始發痛了,所以才需要蝕骨花暴力止痛。
明修詣眉頭緊皺,看宮梧桐還在那用舌尖舔冰水吃,又心疼又好笑。
天都塌下來了,他怎麽還能是這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他都不怕疼的嗎?
宮梧桐隨口道:“就不必什麽了?”
明修詣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沒什麽,師尊到底怎麽樣才願意給?”
宮梧桐也看來了明修詣還以為自己是在逗他,不禁有些懊惱自己當年那副浪蕩的樣子逗他逗多了,導致現在的明修詣對他時不時的撩撥都習慣了。
宮梧桐悶悶地想:“這回我是認真的啊。”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對明修詣動的心,好像撩撥撩撥,就陷進去了。
不過也怪宮梧桐性子太過放浪,加上當年“選妃日”的影響,許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的時候,便已經墜入溫柔鄉中。
明修詣還在認真聽師尊的要求,滿臉正色,沒有絲毫雜念臆想,讓宮梧桐更氣了。
他就想和心上人開個葷,招誰惹誰了?
宮梧桐冷臉從床頭的小罐子裡拿來幾個半個指甲大的種子,直接甩到明修詣身上,冷冷道:“給你,拿去,去救你師尊吧。”
明修詣:“……”
明修詣被砸得哭笑不得,也沒管身上的種子,先哄鬧脾氣的宮梧桐。
“弟子沒有其他意思的。”明修詣溫聲道,“只是二師兄說藥到齊了,煉製來的靈丹能讓師尊十年都能不受疼痛影響。”
宮梧桐捏木簽,一口鐵齒銅牙將蜜冰咬得咯吱作響,口中陰陽怪氣道:“哦,好厲害哦。”
明修詣眉頭突然輕輕皺了一下。
還在矯情的宮梧桐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也顧不得心中那點氣了,有些緊張地想:“他不會膩了我吧?他不會終於煩了我的胡鬧要生氣了吧?他不會轉身就走吧?”
直到這個時候,宮梧桐才意識到,就自己這個臭脾氣,但凡是個正常人都完全忍不了,而他在熟悉的人面前,更是會本能的加倍胡鬧。
宮梧桐驕縱了幾十年了,這還是第一回生這樣的思考:若是有朝一日,明修詣真的被他的無理取鬧給氣得走了,他要如何做?
這樣一想,宮梧桐莫名恐慌。
就在他自己嚇自己的時候,明修詣抬起手輕輕握住宮梧桐的手,輕聲道:“師尊冷嗎?”
宮梧桐呆了呆,垂眸一看,這才意識到自己捏木簽的手正在不自覺地發抖。
明修詣很懂得讓師尊舒服的分寸,就算用寒冰靈種的靈力罩住整個寢殿,也不會讓宮梧桐冷,見宮梧桐的手不自覺地發抖,心想大概只有疼痛能讓他這樣了。
宮梧桐一無所知的樣子更是明修詣的心沉到了谷底,只有長時間強忍疼痛的人才會是這個反應。
明修詣也不想管他是如何入魔的了,輕輕捏宮梧桐的手,試探和他商量:“師尊能隨我回去嗎?”
宮梧桐將疼痛壓製下去,熟練地克制身上的發抖,聞言皺眉:“魔族挺好玩的。”
“但這裡的醫師都不如二師兄。”明修詣聲音更輕柔了,“他們都不能讓師尊不疼。”
宮梧桐瞥他:“首尊大人,我也是醫師。”
明修詣:“……”
明修詣無奈道:“我的意思是,只有二師兄的毒蠱血才能將蝕骨花的毒性消掉,否則您服用蝕骨花也是治標不治本。”
宮梧桐厭惡疼痛,但又沒辦法,難得沒有再反駁,反而蹙眉思考了起來。
明修詣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此事穩了,先將身上的蝕骨花種撿收了起來,招來水耐心地給宮梧桐黏糊糊的手洗乾淨。
宮梧桐無意識地任由他擺弄,好一會才眨了眨眼睛,道:“也行吧,反正魔族我也待得差不多了,也該去看看了。”
明修詣笑了起來,道:“那我先去和尊上說一聲,等會回來就帶您走。”
宮梧桐懶得管這種瑣事,明修詣願意幫他做,他樂得自在,點點腦袋,懶洋洋地靠在軟枕上,道:“有車輦嗎?”
明修詣道:“可以有。”
宮梧桐很喜歡給明修詣添麻煩,聞言笑眯眯地道:“我要軟得能躺睡覺的。”
明修詣點頭,抬手給他凍了個冰的頭花遞給他:“好的。”
看明修詣離開寢殿,宮梧桐一改方才懶洋洋的架勢,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喊了個大魔過來,讓他將自己心愛的裝飾和花兒全都裝到儲物袋裡,他要一起帶走。
大魔慢吞吞道:“尊主,您不回來了嗎?”
“回來啊,玩膩了我就回來。”宮梧桐一邊對鏡子往頭上戴冰花一邊懶懶道,“這和我收拾這些東西有衝突嗎?”
大魔“哦”了一聲,便不再多問,任勞任怨給他收拾東西。
半日後,明修詣回來,瞧見宮梧桐已經收拾妥當,正坐在寢殿門口的欄杆上晃蕩腿,見明修詣過來,衝他一笑。
外面還是太熱,宮梧桐依然是一身單薄的紫衣,一晃蕩腿就能瞥見兩條修長的光腿,極其招人。
明修詣走上前,又拿一件青色外袍,不顧宮梧桐的反對披在他肩上。
宮梧桐不情願得很:“熱。”
其實是他不願意穿太多衣裳,繁瑣還沉。
明修詣無奈道:“三界外已是深秋,了過雲江就會很冷了。”
宮梧桐這才沒有再撲騰。
明修詣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架奢華的車輦,前方有一隻渾身雪白的靈獸,看像是用寒意凝成的。
他將宮梧桐扶上了車輦,催動寒冰靈種,靈獸拉車輦一飛衝天,而後緩慢在雲間平穩飛行。
果然如宮梧桐所要求的那樣,車輦裡還鋪上了厚厚的柔軟小榻,宮梧桐一進去就踢了鞋子爬上了軟榻,裹冰雪氣息的青袍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明修詣湊上前,道:“師尊想睡嗎?”
滿腦子都是“睡”的宮梧桐大喜,還以為小徒兒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很快,他就被明修詣的寒冰靈種放倒了,真正地睡了個昏天暗地。
宮梧桐:“……”
宮梧桐熟睡後,明修詣將宮梧桐擺了個舒適的姿勢躺,垂眸看宮梧桐的睡顏,回想起剛才自己說起當年宮梧桐預知之事時,宮梧桐好像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好像對此並不意外。
對於這種預知之事,宮梧桐好像一直都是這種態度。
對其他人的未來反應極大,但一涉及到自己的,他便興致缺缺,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未來到底會如何。
明修詣眉頭緊皺,開始懷疑宮梧桐當年說想要改變命數,到底是不是改變他自己的。
***
宮梧桐舒舒服服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已經在魔族之外了。
周圍是他熟悉的曇花香,還有明修詣那木系靈力開來的雪白小花的香氣,宮梧桐在床上懶洋洋伸了個懶腰,好半天才坐起來。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被明修詣帶到了九方宗紅塵苑,但下了塌他才意識到,此處根本不是紅塵苑,甚至連九方宗都不是。
宮梧桐也不害怕明修詣把他賣了,懶散地裹青袍,穿好鞋子推開門走了去。
他正在一處幽靜小院,室內裝飾雅致,還擺幾株碧玉曇花,外面的院子裡更是開滿了五彩斑斕的花,看根本不像是深秋的季節。
宮梧桐走下台階,環顧了一周,微微挑起了眉。
此處的屋子應該是明修詣築的,牆上珠子上乃是屋頂上全都爬滿了明修詣的藤蔓,開一簇簇雪白的小花,完完整整將房子包裹住。
宮梧桐下了台階剛走幾步,一旁的一株藤蔓就朝他探了嫩綠的須須,勾他的手腕繾綣地纏了幾圈,又溫柔又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