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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104、青出於藍
宮梧桐睡了個昏天暗地, 在夢中再也沒有能將他逼至崩潰癲狂的噩夢,沒有那無數仿佛紡織線的河流交纏他的神識, 那冰雪的氣息時刻縈繞周圍,平穩托著他漂浮在安穩的黑暗中。

 期間有不少人前來看過他,縱雪青,縱嫌明,宮禾,九方宗的人也來得差不多,過來看到宮梧桐難得的安眠,徹底松下一口氣來。

 宮確在年節那日也過來了一趟, 他本是來看宮梧桐的, 但進了內室後視線突然落在了坐在床榻邊的明修詣身上, 眉頭緊皺了起來。

 宮梧桐哪怕睡著也死死抓著明修詣的手,明修詣沒辦法隻好一直守著,察覺到那股冰涼有壓迫的視線,他微微頷首, 朝宮確一禮:“見過聖尊。”

 宮確依然皺著眉。

 今日已是新年,按照道理來說宮梧桐的魔骨已經恢復正常, 那生出的虛幻的愛意應該也該消散才對, 為何那根紅線還沒斷開?

 看著宮梧桐緊握著明修詣的手,宮確隱約發現了什麽,他不動聲色看了明修詣好一會, 才輕聲道:“照顧好他。”

 明修詣不明所以,但還是溫聲道:“是。”

 宮確正要轉身離開, 明修詣突然道:“聖尊。”

 宮確偏頭看他:“何事?”

 明修詣握緊宮梧桐的手,猶豫一瞬才開口問道:“您知道師尊身上魔骨佛骨靈力衝撞的事嗎?”

 宮確言簡意賅:“知道。”

 “那他命不久矣之事您也……”

 宮確卻突然道:“我空有一身佛骨,也看不透他的因果。”

 明修詣一怔。

 宮確沉沉看向宮梧桐的睡顏:“他從不讓我插手他的事, 也不讓任何人幫他,或許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人能幫得了他。”

 明修詣五指猛地一緊,卻見宮確將視線落在他身上,道:“除了你。”

 明修詣蹙眉:“我?”

 宮確眸子微微一閃,似乎在看明修詣身上的因果:“你是罕見的被人改過命數的人,你是……”

 他想了想,尋了個最適合的措辭。

 “你是他的變數。”

 說完這句話後,宮確輕輕一點頭,轉身離開。

 明修詣愣在原地許久,輕輕握住宮梧桐的手,呢喃道:“變數?”

 宮梧桐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初三清晨,這幾日已經下了一場大雪,天還沒亮透整個院子被雪映得一片煞白。

 明修詣這幾日寸步不離,在宮梧桐醒來時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忙往身上掐了個清潔符咒,將自己勉強收拾了一下。

 宮梧桐的羽睫輕輕動了動,好一會才張開眼睛,露出一雙有些迷迷瞪瞪的異瞳。

 他從來沒有睡過這麽久過,乍一醒來整個人不知今夕是何年,眸子純澈又呆愣,被明修詣扶著坐起來,好像任人擺弄的傀儡娃娃。

 明修詣將他額前的一綹發捋到耳後,溫聲說:“師尊要喝點水嗎?”

 宮梧桐迷迷糊糊地看著周圍,臉上全是好奇和懵懂,聽到明修詣的話,他微微歪頭,看著面前好看的男人,努力去分辨他這句話的意思。

 明修詣見他睡懵了,也不催促,含著笑看他。

 好一會,宮梧桐才迷瞪地一笑,聲音有些沙啞,但莫名的柔軟。

 “你是我道侶嗎?”

 明修詣被這個問題問的也是一懵,而後對上宮梧桐純澈如稚子的眼眸,心口突然狂跳起來。

 道侶……

 如果是,就好了。

 明修詣腦海中飛快編排了一下若是自己點頭承認了這句話,睡呆了的宮梧桐會不會直接抱上來。

 只是這種心思他也隻敢想一想,很快就痛恨自己的卑劣來,痛罵了自己一頓後,輕輕搖頭,道:“我不是。”

 宮梧桐彎著眼睛,笑著說:“騙人。”

 明修詣哄他:“弟子沒有。”

 “如果你不是的話……”宮梧桐說,“那為什麽我一見了你,就情不自已地心生歡喜?”

 明修詣詫異地張大眼眸,呆怔在原地。

 宮梧桐哪怕睡懵了,依然固執己見,認定了此人就是自己最愛的道侶,便上前勾著明修詣的脖子,將自己整個身子掛在他身上,哼唧著說:“好喜歡你,你抱一抱我。”

 明修詣滿腦子都是“不不不,不能如此,不可以這樣”,手卻自然地扣住宮梧桐纖細的腰身,將他緊抱在了懷裡。

 宮梧桐這種迷迷瞪瞪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半日。

 宮確聽到他清醒的消息趕來時,宮梧桐正坐在明修詣腿上晃蕩著腳,不安分的爪子還往明修詣的衣襟裡探。

 明之之宛如被逼迫的民女,臉上驚慌又無奈,一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襟,仿佛在護住自己最後的清白,另外一隻手卻還是攬著宮梧桐的腰,省得他翻下去磕到腦袋。

 宮梧桐還在鬧著要“道侶”和他纏綿,余光掃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在他還沒認出來人之前,身體已經搶先理智一步猛地打了個寒顫。

 宮確站在一旁淡淡看著他在那浪。

 明修詣衣衫凌亂,左邊臉頰和脖頸上都有一小片紅痕,是被宮梧桐強行嘬出來的,看著莫名有些滑稽。

 宮梧桐渾身僵硬,呆呆看了宮確,一直迷迷糊糊的腦袋瞬間清明,終於探進明修詣衣襟的爪子也僵住,後知後覺地記起來自己這半日到底做了什麽破廉恥的事,現在還當著他親爹的面調戲自己的親徒弟。

 他一邊驚恐一邊還有點遺憾。

 原來不是道侶啊。

 姓宮的色心不改,哪怕要被自己親爹吊起來揍了卻還在想一些有的沒的。

 好在宮確只是隨意瞥了他們這個有傷風化的姿勢一眼,並沒有要揍人,反而淡淡道:“既然清醒了就出來見見人,別胡鬧。”

 宮梧桐連忙從明修詣腿上狼狽地滾了下來,訥訥道:“是。”

 宮確轉身走了。

 見宮確竟然真的沒有責罵自己,甚至連符都沒有畫,宮梧桐又慶幸又覺得不可思議,回頭對明修詣道:“之之,你看我爹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話音剛落,他才意識到明修詣衣襟散亂,正滿臉無措耳根發紅地看著他。

 宮梧桐:“……”

 我真是個老色狼!

 宮梧桐痛罵了自己一頓,乾咳一聲,道:“那什麽,你……你去換身衣裳吧。”

 明修詣使勁拽著自己的衣襟唯恐再被扯開,哪怕被這樣對待還是一副溫和至極的模樣,只是聲音有些悶:“是。”

 他身上的衣裳還是前幾日那身,且那外袍幾乎被雷劫劈成了破布條子,這幾日宮梧桐一直握著他的手,他也不太方便換。

 見明修詣狼狽地想要跑走,宮梧桐神使鬼差地喊住他:“哎。”

 明修詣腳步一停,也沒回頭:“師尊還有何吩咐?”

 師尊沒什麽吩咐,他就是有點舍不得明修詣走,但這種沒出息的話小聖尊是不可能說出來的,他悶咳一聲,大尾巴狼似的道:“你這身衣裳還不錯,去找你二師兄讓他給你找個差不多的換上,別總是穿那種黑袍了。”

 明修詣道:“是。”

 說罷立刻跑了。

 宮梧桐見明修詣那狼狽的背影,在腦海中編排了一段“明之之被他強搶到房裡強迫他這樣那樣,衣衫都被獸性大發的自己撕成布條了,一夜過後,明民女清白盡毀,一怒之下扇了登徒子一巴掌後羞憤欲死地捂著衣襟跑出去”的戲碼,編排完他樂得不行。

 明民女衝出小院後,臉上的熱意才緩緩降下來,他唯恐被旁人看到自己這副樣子,飛快穿過葡萄架回了自己的住處。

 再過幾日便是闡道會了,其他門派的人已經陸陸續續前來妖族。

 好在此時是清晨,路上並沒有人,明修詣有驚無險地衝到院子裡,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視線就和一群在院中吃葡萄的少年對上了。

 明修詣:“……”

 所有人和明修詣大眼瞪小眼,而後不知是誰起了頭,所有人不約而同拿起手中的留影珠朝著明修詣哢哢哢。

 明修詣:“……”

 明修詣這下真的要羞憤欲死了,沒什麽威嚴地威脅道:“別……別鬧了。”

 整個九方宗都很喜歡這個無論何時都溫溫柔柔輕聲細語且強大讓人有安全感的小師兄,見明修詣一副被人毀了清白的樣子,留了影做紀念後,全都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

 “之之師兄,恭喜入化神境!”

 “之之師兄真給九方宗爭氣!這下小聖尊出去都能把頭仰到天上去了!”

 “你這是去幹嗎了?逛青樓?”

 “哈哈哈哈之之怎麽可能會去逛青樓?他連窯子都沒去過吧。”

 明修詣尷尬地朝他們笑了笑,道:“這衣服是雷劫時劈成這樣的,還沒來得及換,容我……”

 話還沒說完,景澈就大大咧咧地跑過來,指著他臉頰上和脖子上的紅痕,嚷著道:“你脖子上和臉上是怎麽回事啊?像是被什麽咬的。”

 明修詣:“……”

 越既望和睢相逢本來吃著葡萄看之之好戲,突然聽到這句話,又回想起明修詣是從哪裡出來的,臉紛紛都綠了。

 睢相逢快步上前給明修詣解圍:“快去換衣裳吧,聽說今日明峽島的人會到。”

 明修詣一愣。

 楚譽。

 聽到這三個字,其他還在起哄的少年們一怔,而後紛紛推著明修詣進房,催促道:“快去快去,到時候之之師兄把那些強佔別人家門派的混帳東西全都殺了!”

 “對!之之師兄給他們個教訓嘗嘗!”

 “化神境,無所畏懼!”

 明修詣哭笑不得,和睢相逢對視一眼,便進了房。

 睢相逢緊跟著過去,將房門關上。

 明修詣在儲物袋裡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合適的衣裳,猶豫地看向雙手環臂等在門口的睢相逢。

 睢相逢還想和他說楚譽的事,見他猶猶豫豫的樣子,“嘖”了一聲,道:“怎麽了,婆婆媽媽的,有什麽事直接說。”

 明修詣輕聲說:“還有……之前那樣的青衣嗎,師尊說……我穿著好看。”

 明修詣大概也知道這種話說出來太過羞恥,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都沒音了。

 睢相逢:“……”

 睢相逢臉都綠了,幽幽道:“明修詣,你知道現在是什麽德行嗎?”

 明修詣:“啊?”

 睢相逢沒有直接說,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浮現一個嬌羞害臊的神情,還夾雜著些許歡喜雀躍,像是新嫁娘似的,用著明修詣一模一樣的聲音,害羞地說:“師尊說我穿著好看。”

 明修詣:“……”

 明修詣被他二師兄瘮得渾身一抖。

 睢相逢說完後再次恢復他那張綠油油的神情,從儲物袋裡拿出來一身青衣扔到他身上,面無表情道:“別抖,你就這幅德行,我半點沒摻水——求求你了明之之,往後能體諒體諒師兄我嗎?”

 明修詣:“……”

 明修詣捧著衣裳,乾巴巴地說:“好、好的。”

 睢相逢看著明修詣到了屏風後換衣裳,想了想,道:“你臉上的印子是師尊嘬出來的嗎?”

 裡面的明修詣猛地發出一陣咳聲,差點把肺給咳出來。

 “師、師兄?!”

 睢相逢沒好氣道:“怎麽了?難道不是?”

 明修詣默不作聲地將衣裳換好,又把亂糟糟的發束好,從屏風後走出,又是一派溫潤君子的氣質。

 睢相逢打量了一下,冷笑一聲,嗓音又熟練地變成宮梧桐的聲音,誇讚他:“果然好看,不愧是我的之之。”

 他本來只是想調侃一下,但沒想到哪怕只是宮梧桐的聲音誇讚了他,明修詣都一臉受寵若驚的歡喜。

 睢相逢:“……”

 睢相逢徹底服了,拽著他剛出了房門,就聽到外面一陣喧嘩聲,似乎有人在爭論什麽似的。

 兩人快步走下台階,發現院子中的九方宗弟子正在門口擠著,為首的景澈正在那氣勢洶洶地罵人,對面也絲毫不輸氣勢,跟他對罵。

 “什麽玩意兒首尊?我呸!記著啊,代!是代首尊!等楚譽什麽時候把這個‘代’給拿下來了,你再來找我們耀武揚威吧!”景澈一張嘴十分不饒人,陰陽怪氣道,“化神境好了不起哦,我好怕啊。”

 對面明峽島的人氣急,怒道:“就算是代首尊,也比你一個小弟子強得多!少廢話,首尊要見明少尊,速速讓開。”

 明修詣在九方宗也經常被人稱為少尊,他雖然說過無數次他已不是少尊,但明寂首尊一生庇護三界眾生,稱呼明修詣為少尊是一種對明寂的尊敬和懷緬。

 但自從楚譽入化神境,被不明真相的眾門派擁為代首尊後,這個“少尊”的意思就徹底變了味道。

 此時明峽島的人一邊喚著楚譽首尊,又喚明修詣為少尊,極其明顯的惡意撲面而來,景澈都被氣笑了。

 明修詣大概也知曉了明峽島人前來的目的,眉頭輕輕一皺。

 他正要過去看看,睢相逢卻一把拉住了他。

 明修詣:“師兄?”

 “明峽島之人今日剛到,應該還不知道你已是化神境,否則不敢這麽在九方宗面前耀武揚威。”睢相逢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楚譽若想見你,讓他親自來請才夠格。那群小蠢貨不敢出手,也就逞一時口舌之快罷了,用不著你過去。”

 明修詣見睢相逢一副躍躍欲試要懟人的架勢,默默點頭。

 睢相逢年少時還不怎麽會說話,有時候嘴笨得很,連越既望都能欺負得他說不出話來,但不知是不是在宮梧桐身邊久了,他一張伶牙俐齒的嘴說一句話都能懟人連翻幾個跟頭,連連潰逃——有時候連宮梧桐都歎為觀止,讚歎他在挖苦人這一方面已經青出於藍了。

 睢相逢溜達著過去,氣得正狠的九方宗弟子一看到他,立刻對其頂禮膜拜,恭敬地分開一條路讓他過去。

 還在罵人的景澈見狀也忙住了嘴,上前殷勤地給睢相逢揉肩,道:“相逢,逢兒,快用你的刀子嘴殺了他們。”

 “你剛才說首尊?可我怎麽記得其他門派之人都是稱呼他為代首尊啊。”睢相逢享受著景澈的捏肩,懶洋洋瞥了那氣勢洶洶的明峽島人一眼,道,“哦,我知道了。之前我一直以為楚譽姓明,沒想到他現在竟然姓代了,真是長了見識——替我向代譽首尊問好。”

 明峽島眾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真的沒二更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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