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簡歷上只有‘看似性冷愛潔,實則性情中人’這一小段,這個范圍可就太廣了。加上還遇到極為了解原主的師弟,結果顯而易見。
幸好他及時想起人格分裂的操作,角色扮演這裡還能挽救一波。
任逸飛摸摸脖子,掐出來的瘀傷早就好了,但他還沒忘記那時候窒息的痛苦。
呵,黑化的師弟?
真可惜,npc不能隨便殺,不然殺起來一定很有意……
“嘩啦。”
水面被一掌拍得水花四濺,任逸飛咬傷嘴唇,血珠子從傷口處冒出來。一個不小心,他就被破開一道封印的黑暗面影響,不好不好。
“你是鶴君。”他對自己說,“一個妖魔。”
戲還沒完,他就還是鶴君。
任何人不能破壞他的演出,他自己也不行。
水面漸漸平靜,出現在上面的倒影有一雙烏黑柔亮的眼睛。
任逸飛從溫泉裡出來,披上衣架上的睡衣。
素色的裡衣很快因為身上的水濕透,晶瑩的水珠順著小腿曲線蜿蜒而下,打濕了地面,也留下串串腳印。
細長的手指穿過濕透的長發,他以指為梳,從頭頂梳到發尾,一路白霧翻滾,身上的水滴就全部蒸發了。
任逸飛披上外套,腳踩著青玉地板朝寢室走去。
昏黃的銅鏡照出他的影子,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並站住,鏡子裡的人好像在發光。
“你師弟很有趣。”他對鏡子說。
短暫數秒下線後,再上線的卻是一個更冷酷的人:“不要做多余的事。”
“看我心情。”任逸飛笑著從鏡子前離開:玩哭了再還你。
副本的名字叫做春日宴,也是邀請卡上寫著的。
宴會主人說目的有兩個,一個請眾人玩樂賞花,一個慶祝孩子出生。
姑且這麽信了。
如果可以,他不想和‘鬼’有什麽對手戲。但是知己知彼,對他的演繹計劃更加有利。
‘鬼’是熟知副本的人,也是最容易看破他的偽裝的存在。
按著之前兩次遊戲的經驗,‘鬼’和這個宴會一定有著某種聯系,或者就是宴會的主辦方,也就是便宜師弟、便宜師妹、和叫花籬的大肚子側夫人。
也有可能是某個被邀請的客人,比如鶴君這樣,和主人有許多利益或者情感瓜葛的妖魔。
副本是鬼的執念,若是沒有身死對象,那麽副本的時間點多半是在‘鬼’還活著的時候。
從這一點出發,‘鬼’必然知道npc們在這次宴會上應有的反應,從而推測出哪些是玩家,哪些是原裝貨。
副本的npc不會完全照著‘鬼’的記憶行動,但是npc的本質不會改變,還是‘鬼’記憶中的樣子。
當然,玩家的存在必然干擾到npc,從而影響‘鬼’的判斷,但是這種判斷僅僅針對不熟悉的對象。
就像是上個副本,‘鬼’對於任逸飛扮演的玩家其實沒有那麽熟悉,唯一的接觸就是送外賣的時候,這給任逸飛的表演提供了空間。
因為不熟悉,就算最後‘角色’黑化,‘鬼’也沒有懷疑,因為一切都是合乎邏輯的。
這次情況不一樣,任逸飛已經被逼到人格分裂了,可見他的表現和原主是有差距的。和記憶劇情一比對,很容易就能找出他這個偽裝的玩家。
從這個角度看,覺得任逸飛的表現有明顯問題的,可能就是鬼。
然而從始至終,居然只有原主師弟一個人肯定他不是。
但是,若‘鬼’是原主師弟,他壓根不會相信人格分裂這一套,分分鍾看穿他就是西貝貨。
可見原主師弟也不是。
大膽排除掉宴會上這些和他有過接觸,卻沒有發現異樣的npc,剩下的就是宴會上的玩家、不在宴會上的妖魔和玩家。
唔,這人數也太多了,這要怎麽找?
任逸飛歎氣托腮,難怪副本難度會和人數掛鉤。
對隻想鹹魚的玩家來說,人數越多越好渾水摸魚,對一心通關搞事業的玩家來說,人數越多,排查越難。而對他這樣隻想演戲的,存在感越高,破綻越多。
他已深深感受到副本的惡意。
任逸飛強打起精神。
為了這場遊戲,他連封印都不得不解除了一部分,付出實在太多,必須有所收獲才對得起他的慘烈。
‘鬼’暫且不提,就說說今日遇到的異常,或許還能串起線索。
神秘花園、侍女皮下的巨蠅、迷宮走廊、小老頭的特別反應,都是一個個發光碎片,只等一條邏輯線。
小碎片閃著光在眼前飛舞,眼皮子卻變得很是沉重……
“?!”任逸飛睜開眼,並不在房間,而在他的意識世界,那間小小水泥房。白發紅眼的‘他’正在翻閱書本。
“誰允許你進來的?”任逸飛伸手將其按在地上,眼睛眯起,“這是我的地盤。”
將自己一分為二後,白面和黑面的意識世界也分裂開,這裡是簡陋的水泥房,那邊卻是金碧輝煌的宮殿。
他們兩個從不相互串門。
‘他’看著任逸飛,伸手觸碰他的臉:“幹嘛生氣啊?”
任逸飛不說話。
“你看你現在的表情,恨不得殺人。解鎖的情緒是貪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憤怒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