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裡的陳深在說話:“只有中止這種捷徑,事情才能完全結束。”
“我們當然知道,但是現在副社長自己都不明白,我們又要從哪兒找起?”群裡的社員一個個心情低落,他們雖然已經忘記了早上的死人事件,但是昨天死的npc的影響還在,心情也沒平複。
尤其陳銳的死亡對他們影響最大,一個他們認識的活生生的人,就這麽因為這場無聊的祭祀表演死掉了,誰還能轉頭就和無事人一樣?
結果,下一秒十幾張圖片出現在群裡。
看到那些圖片,任逸飛有些驚訝。這些圖片上都是些象形文字,邊上還有對應的現代漢語解釋。
是的沒錯,就是玉衍爸爸給他們展示的那些。
“這是我在祭祀上找到的一部分象形文字,然後請專業進行翻譯。這些字是屬於雲南邊境地區一個遠古的部落的,他們活躍期是在兩千年前,現代已經消聲覓跡。但是不好說有沒有後裔留存。”
接下來陳深還介紹了一些這個部落的情況,比如崇拜水,有殺人獻祭的傳統,和玉衍爸爸說的差不離,就是沒有那麽具體詳細,看來是真的請了專家。
她準備的這些資料一下打動了群裡社員的心,他們之前只是客氣客氣讓她當群主,這會兒卻得真心實意喊群主。
“群主,你連這個都能找到?你也太厲害了。”
迷茫的羔羊們因為找到了領頭羊而激動不己。雖然死亡陰影還在,但現在好歹知道這個該死的祭祀到底是哪兒來的了。
“所以現在有解決的辦法了嗎?”
“祭祀已經完成,聯系已經建立,而罪魁禍首還沒抓到。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兩件事,一是背道而行,二則是善尋好友。”陳深就像是教幼兒園的小朋友,逐字逐句分析解釋,生怕過於深奧他們聽不懂。
其實她的意思是,什麽樣的人容易被選中,就盡量把自己往不容易被選中靠。天賦這東西改不了,但是可以嘗試發呆,不去想創作的事,讓自己靈台清明。
其次,就是去找一個信得過的朋友,從此形影不離——這件事結束前這樣。這樣,在自己被影響產生幻覺的時候,朋友還有機會拉一把。
都是些低段玩家大呼‘妙哉’的基礎操作,傻,但是有效。
任逸飛看出來了,陳深想要把這些人變成‘自己人’,這才拋出這些魚餌。可是他們就是變成了‘自己人’又有什麽用?
猜不透陳深的打算,任逸飛乾脆關上大群,他從床上爬下來。
在他的書架上有一個透明的塑料盒,裡面有刮刀和油泥,他有一種想要創作的衝動——如果創作可以讓他白日見怪物。
他還把手機連上充電線,調整好角度,開啟了自拍模式的錄像。
任逸飛會一點雕塑,沒到職業級,頂多能拿出去見人。但是他手裡拿起四四方方的油泥的時候,他就讓自己完全投入到創作中去。
一開始可能是做戲,但是真的完全把心思灌入進去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快樂。
任逸飛的童年沒有黏土玩具,長大後因為補償心理買了很多粘土玩偶,手工玩偶。但是他沒有如此刻這樣快樂過,好像他在賦予這塊泥土新的生命。
他小心翼翼給怪物做出了鋒利的爪子和有力的後腿,模糊掉的記憶忽然變得清晰,那個感覺出現了!
他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仿佛沉迷在雕塑的世界。他的大腦裡,很多被遺忘的東西都被觸發了。
周遭的環境似乎在變淡,空間微微扭曲。他能感覺到,自己即將跨入那一條的捷徑,在精神的世界和不可言說的存在對視。
某一刻,他的世界變成了單純的黑白兩色。然而這裡竟然沒有其他任何顏色,只有無窮無盡的灰,任逸飛感到壓抑。
這裡是哪兒?是鬼利用祭祀建立的通道嗎?
那些細小的黑色和白色小格子組合成了灰色的世界,這些東西看起來都很低落和沮喪,身處其中的任逸飛居然也感覺到了低落和沮喪。
他回憶裡所有讓人低落的難過的情感都出現了,凝聚成一個大烏雲,在他心底飄著雨。
他想到了下雨天,又或者那不是下雨天,而是他躺在床上,一邊的手腕被割開了,耳邊是滴答滴答血液流出和落下的聲音。
他的精氣神也要隨之離開,覺得就此死去也沒什麽。
任逸飛的手腕上亮起一圈紅,他從那種沮喪和憂鬱的情緒裡蘇醒過來。
“社員瘋癲或者恐懼或者絕望的情緒就來自這裡?”
他感覺到外面還有更容易讓人迷失的極端情緒,那些情緒激著他,讓他不得不拿出最強的姿態。
受困的窘境跟著‘張正元’的皮囊一起剝離脫落,剩下還未解鎖的情緒在這個特殊的環境裡避開了封印爭先湧出,他正回歸全盛時代。
任逸飛閉上眼,滿足地歎息。
他的力量節節攀升,然而身上欲望也在毫無節製地狂漲,破壞、混亂、殺戮、暴戾、瘋狂,種種惡的氣場環繞著他。
惡的力量驅逐善,獸性驅逐人性,任逸飛化作非人的‘惡鬼’。
他站在一片虛無中,白發像在風中亂舞的雪,眸色和嘴唇一樣嫣紅,他身上仿佛穿著一件黑袍,但仔細看卻能看到黑袍上一粒粒細小的黑洞。
這根本不是黑袍,而是無數個破碎的小世界怨念的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