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飛臉上繼續保持著木然,只是腳步踉蹌一下,差點摔進水裡。
他試圖朝水面靠去,卻在下一秒退回來,木桶裡的貓叫了兩聲。
“山下的人會怎麽樣?”一邊的玩家壓低了聲音,想要從別人那裡尋求到一點安慰。可是被他求助的npc比他還要崩潰,哭著‘屋子’泣不成聲。
“完了完了,我家裡都是新買的電器啊!”一想到其中的損失,這個npc簡直要暈過去了。
任逸飛還是呆呆的,抱著個木桶,一動不動。
常規中端局的玩家都很有特色,讓他一大早就見識了那麽多的風景。昨兒有個人狠話不多的眼鏡姑娘,早上有個拉幫結夥的黑社會頭子,現在還有戲精。
比起來,春日宴的玩家真是正常得有些乏味了。
這幾個台階聚攏了一批嚎哭的npc,甚至看到幾個善水的直接跳進水裡,說要去找小舟,一定要回去看看。他們都是海邊的漁民,藝高人膽大。
嗯,“漁民”先打一個雙引號。
岸上幾個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他們一個個跳進水裡,時不時露出頭和半邊身體。
“你們小心點。”
“好,我去看看船在不在。”
“你們看到昨晚跑出去的人了嗎?”任逸飛忽然抬起頭,迷茫裡藏著一點點希望,“我擔心我叔。”
這些人都說不知道,轉頭繼續對著大海望眼欲穿。
一旁玩家還在表演,嘴裡說著擔心家裡怎麽怎麽樣,但是絕口不提其他家庭成員,甚至也沒多嘴問npc一句,有沒有看到自己家人。
無父無母無老鄉的孤兒?
表演痕跡太重,人設不夠細節,任逸飛都想替他尷尬。
在岸邊焦急等待的人越來越多,跳下水的人也越來越多,人頭在海面上起伏。
“這水怕要幾天才能退,也不知道山上是什麽情況,我這可是什麽都沒帶。”npc們憂心忡忡。
任逸飛待了半晌,沒有更多收獲。
木桶裡的小貓咪咪叫著,提醒他還有一個責任在。抹了一把臉,他抱著木桶準備回走。
往上一段路,隔著幾米就站著一個或者兩個玩家,他們像盤旋的老鷹一樣觀察,任逸飛將頭低下。
十八歲的青年,縱使比別個膽大堅韌樂觀,突然遇到這種情況,會如何呢?
會驚慌、恐懼、無措,還會故作鎮定去逞強。
年輕人的情感表達通常激烈又直接,不會像是中年人一樣壓抑。眼淚是完善表演的絕佳武器,任逸飛冷靜思考著,眼眶裡慢慢凝聚著水汽。
蘑菇屋的三個玩家站在一處,但是彼此間隔著兩米,相互防備。
“別的也就算了,連漂浮物都沒有。不像是被淹沒,倒像是被吞噬了。”眼鏡姑娘拿出一個望遠鏡,“已經完全和海融合成一片,也沒看到救援隊。就像……”
“我們被世界隔離了。”小女孩補充了下半句。
還有一句,他們不說,但是都知道:這裡終於成了一片‘孤島’。
“看來我們離不開這裡。”眼鏡姑娘歎息一聲。
山上有竹,可做竹筏。但是明擺著副本主要地點就在這裡,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是跟著黑兔子的信息來的,你們也是?”小女孩突然說話。
弄死有潛力的天才,或者收服有潛力的天才,最佳時期就是對方還弱小時。一旦長成,恐怕輪不到他們。
所以這一次跟著黑兔子進來的人不少,不過沒有誰像這個小女孩一樣,開口就說了自己目的。
從某種程度上說,小女孩此舉也是給自己畫出一個安全區:我來是為了某個人,不是為鬼卡。
“一個虛假的安全區。”薩曼心想,就算不看表情,他都知道這只是迷惑人心的假話。她說了自己為黑兔子來,可沒說不會順手撈鬼卡。
“這種副本,偽裝的意義不大,不知道這個新人有沒有自保之力。”眼鏡姑娘不說自己的目的,隻說這個副本。
一夜之間造出一個孤島,之後還要面臨生存問題、安全問題,甚至林中還有東西窺探。這種人人自危的大背景下,npc可以提供的助力不多,偽裝流似乎派不上用場。
新人麽,又沒有團隊和背景,突然進入這種難搞的靈異世界,能用的道具、技能都不足,經驗和信息量更是缺乏,鄰裡的奇跡很難複製。
看得出來,眼鏡姑娘不看好這個還沒長成的天才。
台階上又下來幾個人,他們中有玩家也有npc,npc多是崩潰的,玩家多數很冷靜。其中有一對特別的組合,學生頭女生和穿著正裝的男青年,他們遠遠對視一眼,就相互錯開。
通常玩家之間很容易確認彼此身份,大概因為他們身上的味兒太相似了。
這種味兒可以統稱為‘無限世界盛產人渣味兒’。
就像現在,npc憂心忡忡找不到方向,這些玩家已經開始收集武器和食物,並且找到了可以利用的場地、道具、npc等。
靈異副本裡的npc很有用,關鍵時候,可以坑殺一兩個祭天。
npc都是蠟像,玩家玩遊戲久了,很難再把他們當成是真實的存在,所以坑殺起來也沒什麽心理負擔。
限制他們的僅僅是‘玩家直接殺死npc可能增加npc團體仇恨值’這個潛規則。
玩家、避難者、莊園一眾,本來兩三百人,昨夜至少失蹤或者死亡上百個,剩下還有一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