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曼慢慢走著,一步一步很小心,腳下枯枝殘葉發出斷裂的刷刷聲。
任逸飛雙手搭在這個寬厚背部的兩邊,頭靠著一側肩膀,緩緩眯開一隻眼,這是下山的路,兩邊的樹木被砍伐一批,地上全是斷裂的樹枝。
原以為被人背著走山路,會一震一震的難受,沒想到並不會。
被人背著,原來是這種感覺……
月下朦朧的山裡,一條早被廢棄的小路上走著一個人。不,準確的說,走著一個,背著一個。
山中並不安靜,小路兩邊有不明生物躲躲閃閃,既貪婪又恐懼。
任逸飛趴在薩曼身上,嗅著焦糖一樣的香味兒,不但不覺得緊張,反而昏昏欲睡。
他為什麽不直接叫醒自己?這麽偷偷救人又沒什麽好處。
“你是不是蠢?”白鬼在意識世界揮扇子,“他肯定是為了讓你自己發現,然後加深這種恩情。別人說的恩情,和自己找出來的恩情,哪種更讓人難忘,這種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任逸飛不吭聲,他和白鬼是一個人,只是外顯性格不太一樣,白鬼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
以人類的劣根性,薩曼真的做出這種事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穩穩當當,薩曼背著任逸飛回到蘑菇屋,他小心將他放下,放在原來的位置。
任逸飛閉著眼,睡著了,看起來安靜乖巧。薩曼看了一會兒,伸手拿走他自己的外套,揀去沾在任逸飛身上的枯葉,又給他蓋上薄被單。
想了想,還給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調成任逸飛之前睡著的姿勢。
蘑菇屋裡的其他玩家沒有睡,見狀都神情怪異。
眼鏡姑娘看看沉睡的npc那漂亮的小臉蛋,仿佛明白了什麽,又閉上眼:這家夥玩真的,在副本裡攻略npc?行吧,反正和她沒關系。
偽裝流玩家戰戰兢兢,無心關注其他人。
小女孩倒是覺得奇怪,可是想了一圈,沒有疑點:嗯,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薩曼走出去,他去附近有水的地方,用乾淨的水簡單衝了涼水澡,衝去一身燥熱,這才回到蘑菇屋。
任逸飛等了一會兒,卻沒有更多動靜,他嘴角輕輕彎起:好困,睡了。
第二日,任逸飛是在npc說話聲裡,和饑腸轆轆的痛苦裡醒來的。
“好餓……”
以他這個年齡段的飯量,昨天的兩個饅頭根本不頂餓,別提他昨晚還稍微運動了一下。
窗外還是吵吵嚷嚷,他聽到莊園主人的說話聲音,她似乎在說,她這裡已經沒有多余的食物。
食物被搶走的那些人和搶食物的人又起了衝突。
要知道,昨天那些活死人就有不少是因為尋找食物才不幸遇難的。食物等於命,這個等式直接刻進幸存者的腦袋裡。
才成立一天的暴力組織並沒有因為領頭羊重傷而解散,是的,他們推出了新的領頭羊,是個純正的npc。
但是這個小團體並沒有繼續稱霸星光莊園,因為他們出現了對手,也就是在活死人戰爭裡表現出強大戰鬥力的部分npc和玩家們。
“這會兒是什麽時候?”用了好幾秒任逸飛才清醒過來,然後看了看時間:五點。
他檢查自己的木桶、包和外套口袋裡的射釘槍,完好無損。
黑貓喵喵叫著,任逸飛的肚子也咕嚕咕嚕叫著。
他給它剝了一根香腸,趁它心情不錯擼著頭毛:“兒啊,過兩日為父就要養不起你了。”
隔壁一聲悶笑,抬頭一看是薩曼,原來他也醒了。
任逸飛尷尬地笑了兩聲:“你也醒了?”
“嗯。和你一樣,肚子餓。”薩曼用相同處境拉近距離。
看到他溫文爾雅的樣子,任逸飛就想到昨天這個人信誓旦旦說要把他找出來。
想要把我抓出來?任逸飛微笑。
他想要站起,卻驚訝地發現鞋底黑乎乎的,還沾著枯葉和碎骨頭,“欸?!我鞋子上怎麽那麽髒?”
“嗯?”薩曼一愣:忘記鞋子這茬了。
“前天下了一天雨,這邊又是山地,鞋子沾點泥不奇怪。”
任逸飛不信:“附近哪有這種黑色土?而且我昨日是洗了鞋子的……我不會夢遊了吧?”
“或許。”薩曼一臉‘你說得對’。
“不可能!我根本沒這毛病!”任逸飛斬釘截鐵道,“而且,要是夢遊,地上應該也有痕跡才對。你看這地上,乾乾淨淨,墊子上也只有這一點痕跡。”
薩曼:……
說夢遊的是你,說沒有夢遊的也是你。
“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盯著自己鞋底,“這個泥我好像在阿叔鞋子上看到過。昨天發生了什麽事?守夜的人沒發現嗎?”
任逸飛站起來問了一圈人,結果昨天所有人都睡得很死,根本沒人守夜。
他又看向薩曼。
“我也不知道,昨晚睡得太死了。”薩曼說得和真的一樣,任逸飛差點就信了。
一個npc路過他們:“昨天一定有什麽東西,其他幾個木屋有人失蹤了,居然沒一個人發現。我們這還好,都還在。”
任逸飛像是想到什麽,手摸著口袋,咬牙切齒:“今天我不睡,看是什麽東西作祟!”
“喵~”吃完香腸的黑貓抬頭應和。
他笑著拍拍黑貓腦袋:“放心吧,不會拋下你的。”